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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作紅木傳承與創新需並重“專家”誤導要警惕

日期:2016/12/14 10:52:53      編輯:古建築工藝

提起紅木,多數人腦海裡浮現的是古樸的質感和紋樣。在蘇州,蘇作紅木就像蘇州人一樣,被烙上了精致典雅、含蓄內斂的印記。完成了東北街李宅(拙政園的住宅展示區)家具恢復的總設計,總監制許建平接受了《新華有約》欄目的專訪。

許建平,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明式家具制作技藝傳承人,自1970年進入蘇州紅木雕刻廠設計室始,至今已有四十多年的紅木設計經驗。曾在1999年擔任南京近代史遺址博物館(南京總統府內)洪秀全天朝王宮家具陳設、宮殿內金漆龍座、龍屏、龍柱等古建木制雕刻構件復原總設計;2000年擔任杭州胡雪巖故居復原總設計,現在故居內展示的600余件家具陳設、雕花轎子與1000件宮燈等,每一款都是他親自手繪設計;同年還擔任了長春偽滿皇宮博物館的復原總設計與監制,負責宮內全部家具陳設、刺繡、繪畫的設計與監制,整個復原過程持續三年之久,全部完工之後受到各界廣泛贊譽,堪稱當今“一個人恢復了一座皇宮”。

 

    古紅木轎復原成難題 大師巧妙“嫁接”

蘇作家具也稱為明式家具。而明式家具是指自明代中葉以來,能工巧匠用紫檀木、杞梓木、花梨木等制作的硬木家具,雖然明式硬木家具在全國很多地方都生產,但以蘇州為中心的江南地區的能工巧匠制作的家具最得認可。在明代,蘇作家具用料以俊秀著稱,其格調清秀大方,造型典雅,線條簡約優美,並因當時蘇州的木材來源稀缺,蘇作匠人對木材的使用到了挖空心思的地步,制作每一件家具都要深思熟慮,反復斟酌,對每塊木料均要反復衡量、精打細算。蘇作家具與京作、廣作形成了紅木家具的三大流派。

許建平從1970年進入蘇州紅木雕刻廠,便開始學習古典家具設計。他深知,古典家具的設計制作,不僅要有一定的美術設計基礎,還要有古典歷史、文化的積澱。憑著對紅木家具的感覺和熱愛,許建平經常利用休息的時間,跑到園林汲取傳統文化的精華。“在園林裡怎麼學呢?園林建築就是大木作,家具是小木作。我們常說蘇州園林甲天下,它裡面裡有很多古典的東西,我過去就是去畫,去測繪,去體會這些東西。而且,我們年輕的時候,園林裡的一些老家具還都是在的。”

十幾年前,網師園申報世界文化遺產時,需要復制一件反映舊時民俗的大型紅木轎子,而當時倉庫裡只剩下殘缺的幾塊花板與一根轎柱。由於沒有任何參照物,園林工作人員找了不少人,卻沒人能接活,最終許建平應允了下來。他認為,轎子的頂部造型與結構是關鍵部分,而轎頂與古建築亭頂多有相似,因此“只要把轎子頂部的設計解決了,剩下就容易了。”面對這個課題,許建平之前常浸潤於園林的觀察和積累有了回報,他把蘇州園林中所有古建的頂部構造在腦中過了數遍,最終定格在虎丘劍池邊那個石亭的頂。就這樣輕手拈取,石亭頂的形狀被成功“嫁接”到轎頂上來,還獲得前來考察的聯合國專家好評。

“蘇州園林孕育了我對家具的認識,隨著喜愛程度不斷加深,很多東西慢慢就沉澱在自己的心裡了。”

“一個人恢復了一座皇宮”

如果說,這些園林家具的恢復,更多體現了許建平在明清家具方面的深厚積累和內涵,那麼長春偽滿皇宮博物館的家具修復,是他整體家具設計、修復實力的綜合展示。偽滿皇宮博物院是由清朝末代皇帝愛新覺羅·溥儀居住的偽滿洲國傀儡皇宮改建而成的博物館,是我國正統的三大皇宮之一(另外兩座為北京故宮、沈陽故宮)除了建築是原址原建築,宮內的家具、刺繡、字畫等都需要恢復。其中宮內家具不僅有明清家具、民國家具,也有因地緣因素出現的俄式家具,以及受“西風東漸”影響而出現的歐式家具。許建平以堅實的家具設計功底、廣博且契合時代的設計風格,橫掃所有競爭者。修復之後的博物館,每年迎來眾多游客,不僅是這些游客,就是不少專家都可能被其中的家具所欺騙,認為它們就是當年的老物件。這讓許建平很是欣慰,說明多年的心血沒有白費,那幾年的辛勞、繁復的工作也都在贊歎聲中成為勳章。

“我們維修古建築的最終目的,就是要讓它一代一代傳下去。這些建築,包括其中的家具,和其他一切歷史文物一樣,它的價值就在於它是歷史上遺留下來的東西,一經破壞就無法挽回。”

在許建平看來,家具因為材質容易受氣候、環境、遷居等影響,加之其使用功能的存在,很難保存下來。今天要傳承,就不能光對照著現在舉目皆是的圖樣中依葫蘆畫瓢,而要精確掌握這時代的原素,在框架中創新而不脫變。這些年來,石湖邊“范成大祠堂”、天平山“范伸淹故居”裡宋代家具的恢復,古城區“曲園”清代家具的重現……每一處的復原設計素材,都是許建平花費不少心血,一件件於從宋、明、清幾代的畫冊及文物資料中挖掘,又以古人木器中結構之精華復原而成,只為將它們盡心傳承下去。

    “專家”對紅木廠家的誤導

提及蘇作紅木整個行業的現狀,許建平表現出了自己的擔憂。在明代,明式家具的廣為流傳有一大部分原因來自於文人墨客的參與,古時候的工匠大多擁有手藝卻沒有文化,家具的制作是由文人雅士設計出圖案,再交由出色的匠人。設計者往往會將自己的奇思妙想融於設計之中,使家具的造型優美、穩重、簡樸,各組件的比例講求實用與審美的一致,裝飾少而精,淡而雅,極具匠意美。

反觀現代,“現代有不少所謂的紅木家具評論家,自身並未參與過家具設計,卻能夠寫書長篇大論,來評判家具的好壞。由此產生的一種現象,就是此類評論對不少紅木廠家產生了誤導。這些廠家邀請這些評論家成為紅木家具的顧問,卻並不能帶來真正有益的幫助。從全國各地流通的書籍中拿取過來的圖案,成為了廠家生產紅木家具的樣本,這樣的現象對於蘇州本土的紅木業,造成了一種誤導,也導致了蘇作家具文化的逐漸模糊。我指的是那些自身並無真才實學,也從未參與過紅木家具的設計和制作的評論家,我認為這樣的影響是非常不好的。”許建平說道。“一個紅木手藝人應該要看得起自己的工作,要自己制作家具,自己從歷史遺留的片段中去探尋蘇作家具的特點和內涵。”

在經濟迅速發展的今天,紅木業內的競爭是不容小觑的。一家紅木廠要想生存,面臨的壓力非常大。蘇作家具在整個市場中所占的吞吐量很少,也因此,不少本地的廠家想要在生產中走捷徑,而選擇了放棄本地的家具文化。舉例來說,電腦技術的成熟,讓不少紅木家具廠大大節省了成本,單一的圖樣,使家具的生產脫離了手工制作,而轉為機械生產。

同時由於紅木家具的設計和制作並無專利,因此仿冒和復制成為了生產紅木家具一個不可忽視的現象。現在還有不少生產紅木家具的廠家將不同圖樣互相拼湊,造成一種不倫不類的後果。“現代人的審美觀也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區別,個性追求張揚,也有的人喜歡能夠體現自己身價的家具。也因此那些雕刻了龍鳳、牡丹,制作華麗用料粗犷的家具滿足了部分人性的追求。而蘇作家具講究的是用料細致,講究結構美,一件作品的亮點可能在於它其中的榫卯結構,由於用料細,整件家具的支撐點、著力點可能就在榫卯上。”許建平感慨道,“我希望能有更多的人靜下心來認識蘇作家具的美。”

許建平認為,蘇作家具應當是一種純手工的文化藝術品,機械化生產出來的紅木家具,已經脫離了文化藝術的范圍。紅木廠家不可盲目的請專家顧問,而需要請真正懂設計懂制作的手藝人來幫助廠家生產。

    我們這一代人要致力於復興蘇作紅木

現在,蘇州地區的紅木業新興起一種以蘇作紅木大師來帶動行業發展的形式。“但是比起整個大范圍內蘇作紅木的發展,這點力度還遠遠不夠。恢復地域文化要有復興的責任感和向心力,要對蘇作家具有理解。制作一件精品和一件家具,是兩回事。”許建平說。

現在的傳承人制作的家具,還遠遠不能超越明代家具的水平。他甚至覺得蘇作家具的文化在一點點消亡,由於真正的蘇作家具始終堅持結構和人工制作,成本的上升使收益變低,市場也處於低迷狀態。然而許建平認為隨著房地產政策的松綁,給接下來的家具行業發展將帶來一定好處,紅木家具市場或許會慢慢蘇醒過來。

許建平說他收了十一個徒弟,希望能夠將蘇作紅木這門手藝傳承下去。許建平也常常讓徒弟們互相比較自己做的家具,從而激勵他們去創新,設計出更好的作品。許建平不願看到企業走歪路,不願看到行業畸形發展,更不願意看到傳承捨本逐末,他的滿腔心血,都付諸了蘇作紅木的傳承與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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