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安岳石窟隱秘的佛息之地
日期:2016/12/14 17:31:02   編輯:古建築紀錄 天下成都“人文地理”即將推出“四川佛教石窟”系列專題,迄今為人所知的石窟,幾乎全集中在北方,比如敦煌莫高窟、天梯山石窟、榆林石窟、雲岡石窟等等。安史之亂以後,北方知名石窟相繼衰落,接過中國石窟火種的,則是四川,本系列將從廣元千佛崖、巴中南龛、夾江千佛崖、泸縣玉蟾山等石窟,梳理佛教從異域到中原,再從中原到四川的路線,為讀者展現中國下半部石窟史。
佛教從印度沿著古老的絲綢之路傳入中國,一路上留下了諸多精美絕倫的石窟造像,從新疆克孜爾石窟,到敦煌莫高窟、天梯山石窟、榆林石窟、雲岡石窟、龍門石窟。安史之亂後,中國北方知名石窟相繼衰弱,中國石窟藝術的去向,一度成為學術界爭論的焦點,2009年盛夏,我發現中國石窟藝術從中原南渡到了安岳,並在這裡走向了大足。
石窟造像,從中原走入四川
我來到臥佛溝時,這裡沒有佛國的安寧,卻如同城市的工地一般熱鬧。村民撬開爬滿青苔的青石板,工匠用鐵鑿與鐵錘鑿去新石板的稜角,兩個光著膀子的漢子抬起百十斤重的石夯。臥佛溝眾神的涅槃之夢,在這個悶熱的夏日清晨,為一聲聲清脆的鑿石聲驚醒。
臥佛溝全長865米,寬約百米,兩頭窄,中間寬,形如船只,南北兩邊紅色細砂巖壁上,開鑿著84窟摩崖造像與15窟佛經,佛像總計有1600余尊之多。臥佛全稱“釋迦牟尼涅槃圖”,涅槃是梵語,意味著脫離生死輪回、成佛的最高境界。臥佛側臥於山腰上,雙目微閉,嘴角微微上翹,給人一種安詳、恬靜之感。清晨,陽光灑滿山溝,其中一抹斜斜地射在臥佛臉龐上,曲眉豐頤,慈祥端莊,俯視著山溝中忙碌的眾生。
佛經有雲,釋迦牟尼涅槃時,“北首右脅臥,雙手累雙足”。中國釋迦牟尼涅槃像,大多遵循佛經記載,奇怪的是,安岳臥佛卻是左側而臥,文物工作者經過測算後認為,如果引經據典,臥佛溝巖壁並不適合開鑿龐大的臥佛,工匠因地制宜,這才有了這尊特立獨行的臥佛。
臥佛頭下,刻有“貞元”二字,貞元是唐德宗李適年號,此時的大唐王朝已經走到了它的晚年。而早在安史之亂中,叛軍攻占長安,唐玄宗入蜀避難,大唐帝國陷入一場亘古少見的動亂之中,北方、中原諸如龍門等大型石窟相繼衰弱,盛唐以後,中原再無大規模石窟造像。
接過中原石窟接力棒的,則是四川。盛唐過後,四川石窟如雨後春筍,出現了廣元千佛巖、皇澤寺,巴中南窟、北窟,邛崃石筍山諸多精品。安史之亂中,中原大批官吏、商賈、工匠、詩人、僧侶、畫師遷居入蜀,中國經濟中心南移,石窟藝術循著金牛道,經廣元、巴中、綿陽,再順涪江流域經遂寧傳入安岳、大足。
除了臥佛院,安岳圓覺洞、千佛寨、上大佛寺、雲峰寺部分石窟也出自唐人手筆。學者汪毅在《中國佛教與安岳石刻藝術》一書中提出了安岳石刻興起的四個條件:其一,安岳地形以淺丘、中丘為主,逶迤的山巒與天然的巖壁,無疑是開鑿石窟的絕佳場所;其二,安岳扼守巴蜀咽喉,唐朝名將程咬金駐守於此;其三,安岳物產豐富,官紳與百姓日子過得頗為安樂,有財力進行石窟造像;其四,安岳人崇佛,縣內鼎盛時有寺廟百座,很多石窟皆是寺廟集資所為。
石窟從中原入蜀,又從廣元、巴中到安岳,在這裡,佛最終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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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最大的摩崖經窟
臥佛溝眾多石窟,有4個空空蕩蕩,看不到一尊佛像,卻終年鐵門緊鎖。文管員打開銹跡斑斑的鐵鎖,一個唐代的世界躍入眼簾:唐人娟秀、遒勁的小楷從上而下爬滿巖壁,飛天在經文中飛舞,縱然是工匠點著蠟燭,一鑿一鑿、一字一字雕刻出來,竟如雕版印刷一般精美、工整。當唐寫本、唐刻本早已是一書難求的今天,當你置身於一個唐代經窟,滿目皆是唐人娟秀飄逸的小楷時,不得不說是一種幸運。
中國石刻佛經始於南北朝年間,主要有摩崖、石柱、經幢、碑版四種形式,北京房山石經歷隋、唐、遼、金、元、明六朝,雕有石板1萬余塊,無論是數量與字數都堪稱全國之最。房山石經是標准的碑版佛經,經文雕刻在石板上,藏於藏經洞中;摩崖石經則不同,工匠先開鑿石窟,磨平巖壁後刻寫經文,相比之下工程量更為巨大,耗時也更為漫長,正因為如此,在中國並不常見。
臥佛溝現存摩崖佛經15窟,計三十余萬字,安岳文物局副局長傅成金近年來幾乎爬遍了臥佛溝每個山頭,他發現,臥佛溝還有39個空窟,巖壁大多已經磨光,唐人刻寫經文的計劃,顯然比今天能看到的更為恢宏。傅成金認為,臥佛溝是迄今中國最大的摩崖經窟。北京房山石經與安岳摩崖石經,一北一南,堪稱中國佛教藝術的瑰寶。
在臥佛溝,當地百姓經常自豪地告訴你,唐三藏與孫悟空到西天取的經,就保存在這些經窟中,唐三藏取的經怎麼會跑到安岳來了呢?原來,安岳經窟中有一部《檀三藏經》,百姓一傳十、十傳百,聽成了“唐三藏”,以為是《西游記》裡的唐僧。據四川省社會科學院胡文和研究員統計,安岳石窟刻有《妙法蓮華經》《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大方便佛報恩經》等佛經22種,《檀三藏經》是我國現存佛經中當之無愧的絕版。
1958年土改,4個經窟分給了一個叫吳亭華的當地人住家,豬圈、臥室、廚房、茅廁,恰好夠用。吳亭華可能覺得巖壁上的經文不怎麼美觀,費盡氣力鏟掉一些;為了方便喂豬,他還在豬圈與臥室間開鑿了一扇小門;空蕩蕩的經窟不能帶來安全感,他又在門口的佛龛上鑿了幾個大洞,裝了一扇木門。就這樣,吳亭華終於心滿意足地搬了進去,這一住就是5年,枕邊是唐朝的佛像,就連炒菜,眼睛還能瞥到巖壁上的經文。4座唐朝經窟,就這樣毀在了他的居家夢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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