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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鎮寒夜 聽流沙河翁談古論今

日期:2016/12/16 18:04:15      編輯:古代建築
  青石板、老木屋,一米陽光斜照在一條老街。老街背後的瓦屋山頂,白雪皚皚;老街腳下的周公河,緩緩流淌。
  一位清瘦、滿臉皺紋的老人,坐在老街中段的一家客棧屋檐下,談興正濃。他穿著厚厚的灰色冬衣,圍著一條方格圍巾,黑、白、灰夾雜的頭發從頭頂的線帽檐露出,腳上則是一雙已經開裂的白色旅游鞋。
  他談古論今,不時古文典故、中文英語、偶爾粗口……他說他的新書,他說“蹇叔哭師”的典故,他也說望魚的夜晚讓他很快樂。
  11月21日,這位名叫流沙河的老人在望魚老街和朋友們一起享受冬日的陽光。
  
  一晚享受三種夜
  
  受閒居望魚的成都朋友的邀請,流沙河在20日下午來到雅安,來到望魚古鎮。
  來的這一天,並不巧,望魚停電了。冬天的夜晚,即使蓋著厚厚的棉被,流沙河還是感覺有些寒冷。但早上起來,流沙河很快樂——“雖然只是一晚,但我享受到了三個夜的快樂。”
  流沙河解釋道:第一個夜是黑夜。城市裡面的夜,燈光明亮、車燈明亮,是“白夜”。而古人的生活都是在黑夜和白晝輪轉,真正的黑夜是一種享受;第二個夜是靜夜。城市裡面,汽車聲、喧鬧聲時時入耳,沒有靜夜;第三夜是寒夜。這裡沒有空調;停電,取暖設備也用不上。但這是“自然冷”。讓我想起了我的童年和少年,窩在被窩裡面,將被蓋卷得緊緊,就像黑熊冬眠一樣。
  “這樣的夜晚,讓我很快樂,很快樂。”流沙河說。
  文字不是簡單的符號
  
  在流沙河到望魚之前,他剛完成新作不久。
  大約三年前,流沙河開始編著一本書,書名就叫《流沙河認字》,一本專門教人認字的書。50余年前,他猛讀文字學如《說文解字段注》等小學書籍,曾撰成十萬字的《字匯漫游》,可惜此稿在“文革”中,被抄。
  “我的一只眼睛已經壞了;而我已經70多歲了。”流沙河說,他倍感時間的緊迫,朋友多次邀請他到望魚,因為編著書籍的原因,他一直沒成行;而這幾年的假期,他也沒有出行,一直在工作。
  “文字也是變化的。英語是字母文字,變化較少。但現在英國人閱讀莎士比亞的原文著作,已經很少有人能讀懂莎士比亞時代的古英文。”流沙河說,“中國的文字,千年來的變化也是很大。編著書籍的目的,就是要讓讀者重新回頭,認識中華民族的文化歷史。”
  這本書選取了500多個最常見的文字,對文字的演化演變進行研究,甲骨文、篆文、隸書、楷書等等,交代這些文字的來龍去脈。
  流沙河說,“中國文字並不是簡單的符號。每一個中國字的出現,都有它的道理,研究文字,可以了解古人的思維方式、聯想方式,基本的人身觀和宇宙觀。通過漢字,也讓中華民族的文化傳承下來。”
  近來,網絡上曾有是否應該恢復繁體字的爭論。流沙河說他是擁護恢復繁體字的。“每一個繁體字的出現,都是有它的道理的。上世紀50年代的文字簡化,有一些字簡化得毫無道理。恢復繁體字,可能會一段時間內給中國人造成不便,但堅持使用,也是可以糾正過來的。也可以采用繁、簡並存的做法,在公共領域,教科書、政府公告等正式場合使用繁體字;民間的私人生活使用簡體字,比如書信等。”
  隨著網絡時代的出現,特別是在網絡上出現了很多新詞匯,“雷人”、“囧”等等。流沙河說,文字始終是處於變化的,這次詞匯的出現很正常。但公共領域還是應該規范用字。
  
  流沙河講史
  
  幾張方桌,幾杯清茶,和在座人士的閒聊。這就是流沙河在望魚的閒淡生活。
  “什麼是幸福?”流沙河說,“像今天一樣,陽光明媚,有茶喝,有飯吃,有朋友之間的閒聊,有主人的熱情款待。但願這樣的日子能長久。這就是幸福。”
  1957年“反右”運動中,流沙河因《草木篇》在全國上下被批倒批臭,後連續接受多種“勞動改造”(白天修路,鋸木頭,傍晚遭批斗),累計20年。
  晚年的流沙河豁達、恬淡超然。而因他的謙虛、幽默,而備受愛戴。一篇介紹流沙河的文章寫道:先生言談海闊天空,雅俗共賞,亦莊亦諧。他幽默的質量,可謂絕唱,上下五千年,縱橫數萬裡,引經據典,從早“幽”到晚。
  和朋友的閒聊,流沙河展示著他的博學幽默。
  “歷史故事、典故都是極具人情味的。”流沙河說。
  “蹇叔是秦國的大將,蹇字就是跛子的意思。蹇叔雖然是跛子,但打仗非常厲害。有一次,秦國准備出征晉國,征求蹇叔的意見。蹇叔說,打不得。軍隊去偷襲遠方的國家,千裡行軍,有誰不知道呢?晉國必定會有防備。但朝廷上的少壯派、青年派都反對蹇叔的意見,說他‘爾何知!中壽,爾墓之木拱矣!’就是說,你知道什麼,你都60歲了,早就該死了。你墳墓上種的樹,都有兩手合抱那麼粗了。蹇叔的兒子也要隨軍出征,在軍隊的誓師大會上,蹇叔哭著說,我看見你們出征,但是看不到你們回來。晉國人必定在崤山抗擊我軍,崤有兩座山頭。南面的山頭是夏王皋的墳墓,北面的山頭是周文王避過風雨的地方。你們一定會戰死在這兩座山之間,我到那裡收拾你的屍骨吧。秦軍後來果然在崤山大敗。”
  “古典中,還有太王易地的故事。太王居住在邠地,狄人侵犯那裡。邠是古地名,在今中國陝西省旬邑縣;狄字的反犬旁,代表草原上的野狗,火則是指草原上的篝火。狄,表示當時的游牧民族。太王拿皮裘絲綢、好狗好馬、珠寶玉器送給狄人,但還是不能免除侵犯。於是,太王召集邠地的父老召開大會,說狄人想要的是我們的土地,但土地是上天給我們養活人的,為養活人的土地而殺人,這樣的事我們不做。古書上是這樣說的:吾聞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養人者害人。於是太王帶領著民眾離開。如果不這樣,將流血,死很多人。”
  知識的淵博,源於流沙河對知識的純粹熱愛。流沙河人生坎坷,他依舊利用一切能讀書的機會,勤讀不辍。有一文寫道:“因才識揚名,因清脫為人仰重,因謙虛而備受愛戴,這便是人們心目中的著名詩人流沙河。”
  記者高曉軍
  流沙河
  
  流沙河,(1931—)原名余勳坦。詩人。四川金堂人(現青白江城廂鎮)。四川大學畢業。新中國成立後,歷任川西《農民報》副刊編輯、四川省文聯創作員、《星星》詩刊編輯、中國作協第四屆理事。後在中國作協四川分會專門從事創作。著有詩集《告別火星》、《流沙河詩集》。
  1957年1月參與創辦詩刊《星星》,並發表散文詩《草木篇》,由此為詩界、文學界矚目。但後者不久即遭到公開批判,被認為是“站在已被消滅的階級立場”上,“向人民發出的一紙挑戰書”,由此被打為右派,遣送回原籍勞動。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回歸文壇,仍然以詩作為主,記敘自己以往的生活遭遇和心理體驗,後結集為《流沙河詩集》(1982)、《故園別》(1983)、《游蹤》(1983)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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