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厚重的古鎮

　　吳江地處蘇州的最南端，銅羅又處在太湖的最南隅，它就像一個楔子嵌入浙江嘉興與湖州之間，與浙江桐鄉的烏鎮僅一溪之隔。作家范小青曾下鄉插隊在銅羅，我看過她的一篇散文《永遠的故鄉》。她說桃源、銅羅、青雲雖然是三個不同的名字，但他們都是相依相存的，他們的氣息是相同相通的，他們有著同樣的肥沃滋潤的土地，有著同樣的悠久燦爛的歷史，還有著同樣豐厚的文化底蘊。

　　走在銅羅古鎮的大街上，綿長的瀾溪河穿鎮而過，河道旁石碼頭記載了滄桑的歷史、滄桑的夢。過往的船舶掀起水浪拍打在駁岸的石頭上，淺綠色水草不時地露出水面。橋頭人家捕撈的小魚就曬在橋墩上。沿河的廊棚、民宅弄堂與浙江的西塘十分相似。烈日炎炎的晌午，微風吹過也不覺得炎熱，坐在廊棚下三五成群的老人悠閒地搖著蒲扇，有的摘著長豇豆准備晚餐的菜肴。

　　我的朋友金校長說，銅羅最早叫嚴墓鎮，建於元朝至正年間（1358年），學校旁邊的一條河叫風塘浜，風塘浜填埋之前，河水清洌，游魚細石盡收眼底，且與古老的楓橋河及迎春河緊緊相擁，成為古鎮區的一大古跡。風塘浜原名為“封壇浜”，傳說：張士誠被朱元璋打敗後，自殺身亡後，張的手下有一姓方的跑到銅羅隱居，後以釀酒為生，因需挖泥封壇，日積月累挖出一個浜，百姓就稱為封壇浜。沒想到封壇挖泥時，竟挖出一座孤墳，墓碑記載，是西漢大辭賦家嚴忌的墓，百姓為了紀念這位大辭賦家，把古鎮取名為“嚴墓”。嚴忌少時與司馬相如等俱好辭賦，曾作《哀時令》賦，借哀歎屈原秉性忠貞，抒發懷才不遇的感情。他有辭賦24篇，今僅存《哀時令》。西漢劉向把它收錄在《楚辭》當中。

　　我們走在古鎮的街上，傳統的手工業箍桶匠，鐵匠、篾匠、理發匠鋪子鱗次栉比，十八般手藝樣樣俱全。這也只有在這遠離城市的古鎮上才能見到。我問金校長，嚴墓的年代與相城陸墓、昆山錦溪的陳墓，哪個歷史深遠。他說：“都很厚重，難以一一表述清楚。”


　　靜谧的荒天池

　　參觀了銅羅古鎮，回到銅羅中學憩息，看到一份“林海天池”宣傳材料，當時頗詫異，平原哪能稱得上什麼天池？翻閱材料，原來自古這裡就稱為荒天池。

　　車駛出古鎮，往西行約十分鐘路程，進入一片茫茫平原林海，狹窄的林間小道被高聳的水杉樹遮掩得隱隱綽綽，從林木梢頭露進的陽光泛出紫藍色的十字光環，打開窗戶，一股樹木的清香撲鼻而來。只聽見樹林裡知了叫聲一片，淹沒了我們在車上的竊竊私語。

　　車忽左忽右，在林海中穿梭，蒼青翠綠，郁郁蔥蔥，一望無際讓人心曠神怡。我問主人：“這平原林海大概有多少畝？”他答道：“至少有四萬畝，這裡被稱為華東平原林海茫茫世外桃源。”真是一點不誇張，林海主要以香樟樹木為主，是一片沒有開耕過的沃土。這裡老百姓主要經營苗木開發，現在的種多達30科、50多個屬、近150個品種。

　　我坐車上還在想，這天池在哪裡呢？車拐了一個急彎，停在一塊臨時停車場內，我猜想天池快到了。果然不錯，所謂的荒天池就是指由72條半河浜組成的水域，被林海環抱著。穿過一座新建的水陸城門，河浜裡停著一葉扁舟，船翁早已等候我們一行上船。我問船翁搖橹多少年了，他說有四十多年了，年青人都不干這事了，我猜想他的年齡至少在70歲左右。他用搖橹左一下、右一下，就將船調過頭來。

　　船緩緩地駛離岸邊，向河浜一個叉道搖去，橹攪動水面，掀起袅袅的水波，把我帶入遠古的時代，讓人浮想聯翩。主人介紹，這裡曾經是吳越征戰的戰場，吳王夫差曾在前面的荒島開挖河港，匿藏戰船和士兵，作為防御外侵和對敵突襲之用。可不要小看這72條半河浜，吳王與勾踐就曾經在這裡刀光劍影厮殺過。吳王為了枕戈待戰，運用這隱蔽的水道練兵。我曾經到上海海軍陳列館參觀過，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組建初期，記載著一部分水兵就從吳江境內出征的。我聽得如癡如醉，腦子裡再現了當年吳王操練水兵與越王勾踐拼殺的慘烈場景。

　　船穿梭在河浜間，浜浜相連，曲曲折折。船翁老大爺牙齒癟完啦，臉上倒曬得黑黝黝，精神矍铄，指著前面一條荷花塘說：“你看這條浜裡的荷花長得多好。”不虛此行，一蓬蓬綠荷葉錯落有致，蓮蓬、荷花亭亭玉立，姹紫嫣紅。幾十只白鹭似蜻蜓點水，一會飛起，一會立於岸頭東張西望。整個河浜靜谧得只能聽見水鳥的叫聲和船翁的搖橹聲音。


　　古鎮老酒文化濃

　　早就聽說，銅羅古鎮有酒文化博物館，到了，自然是要去看看的。金校長領著我們走進老街的酒文化博物館。一進大門，我就被一幅蘇州十多位現代書畫家合作的作品“醉入酒鄉”所吸引，。展廳分四個部門，第一部分展示12幅民俗風情畫，每一個節氣喝一種酒，如春節要喝屠蘇酒，寓意吉祥、長壽，冬至夜老百姓要喝“冬釀酒”，端午喝雄黃酒，為了辟邪、除惡，讓人看著入神入畫。第二部分是酒的展品館，就講吳宮老酒的傳說。早在2500年前吳越春秋時期，銅羅就是吳王夫差的行宮所在地。銅羅至今仍有前村後村之說，所謂前村後村就是當年的前宮後宮。當時釀造宮廷貢酒“吳宮酒”早已聞名蘇南吳地，民間傳說，夫差敗於勾踐後，認為是釀造師惹的禍，將士們禁不住誘惑，貪喝美酒，以致贻誤了戰機。於是，夫差下令追殺所有的釀造師。其間，只有一人幸免於難，在南田村隱居下來，這樣，銅羅的釀酒技藝才得以流傳。當年的金戈鐵馬早為歲月的風雨所淹沒，留下的只是一片片茂密的林海和飄香千年的美酒。第三、第四部分品酒館和釀酒制作過程。我看到一幅文字記載，當年柳亞子先生組織南社活動，曾在此留下足跡，他在品完吳宮老酒之後，酩酊大醉，詩興大發，寫出脍炙人口的楹聯：“少年雖亦薄湯武，許身何必定夔皋。”還有詩人白居易在《憶江南》中寫下了“憶江南，其次憶吳宮，吳酒一杯春竹葉，吳娃雙舞醉芙蓉，早晚復相逢”的千古名詩。

　　滔滔瀾溪水，悠悠歲月情。未飲銅羅酒，欣然已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