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房屋征收公告,打破漳州歷史街區文川裡的寧靜,明年春天一過,文川裡或許不復存在了。這個消息經過媒體報道後,馬上在社會上引起熱議。
面對社會各界的熱議,江濱花園三期建設指揮部相關負責人表示,“備受關注的市級文保單位可園不會拆除”。
但是,擁有數百年文化底蘊的文川裡,除了可園外,還有許許多多建工優美、富有歷史文化內涵的古厝,或許它們將躲不過被拆除的命運,從今天起,導報記者將跟隨多位漳州知名學者、專家的步履,一起探尋文川裡的歷史古跡,記錄她們人生中最後的時光。
文川裡136號,銹跡斑斑的鐵門上方,掛著“漳州市第22號文物點”的藍色鐵牌。鮮艷欲滴的三角梅爬出牆來,殊不知,牆後掩藏著一片鮮為人知的風景。
這就是鄭宅,也就是“鄭家大院”,她於1814年誕生,走過整整200年了,有點破舊,但其氣派的規模絲毫不受影響。
宅院的主人,名喚鄭開禧,是個傳奇人物。生前,他為紀曉岚的《閱微草堂筆記》寫過序;死後,林則徐為他撰寫墓志銘。
探訪:鄭板橋書畫镌刻牆上
昨日,連續幾場大雨,把大院裡的每一塊長方形石條都清洗得徹底。抬眼看,屋頂由燕尾脊、飛檐組成,牆磚都是黑灰色的,十分壯觀。
牆角堆積著一些石材構件,跟老宅裡的磚雕、木雕、石雕一樣,圖案精美講究。
老宅外牆上,還能看到鄭板橋的墨竹畫。鄭開禧第七代後人鄭黃舜基,54歲,他介紹,鄭板橋、董其昌、鄭雲麓的書畫,都是鄭開禧珍藏的真跡,因為鄭開禧喜歡,便找人將其翻刻成灰刻,留在牆上,但後來都被破壞,十分可惜。
鄭黃舜基說,宅第為三進宅院,宅院後有後長廊樓,國民黨時期被叫做“黑樓”,宅院的兩側是廂房,閩南話叫“護厝”,通往可園的巷子叫“大巷裡”。
“不單單是可園,這裡的故事還很多。”
當時,三進宅院是長輩居住,黑樓是小輩居住,幫傭地位低下,只能住在廂房。
鄭黃舜基回憶,可園旁邊,曾經有個私塾,叫“思蒲堂”,跟魯迅的三味書屋差不多。他的爺爺和父親小時候都在那兒念書。
70歲的鄭奶奶1966年嫁到鄭家,她記得婆婆教她的“規矩”:男主人吃完輪到女主人,最後才是丫鬟。
另外,女人是不能踏進“三官廳”一步的。“那兒就是宴客廳,女眷得在黑樓候著,親戚就沒這些講究了。”再後來,鄭奶奶只記得三官廳被典當給了別人,她也從來沒踏進過。
她說,可園是鄭宅的後花園,卻很少人知道,後花園那兒有個猴洞,鑽過去,就是鄭宅的果園了,“政府充公,成了糕餅廠,洞也被人堵了”。
歷史:林則徐為鄭宅主人寫墓志銘
讓鄭黃舜基和鄭奶奶津津樂道的,還是老宅的主人鄭開禧。清朝嘉慶年間,漳州能建如此規模宅院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鄭開禧也的確是個傳奇人物。生前,他為紀曉岚的《閱微草堂筆記》寫過序。這在漳州市作協主席青禾看來,緣於鄭開禧在廣東工作。
青禾說,鄭開禧在北京,特別是廣東工作以後,結識了紀曉岚的孫子紀樹馥,而同鄉蔡新與紀曉岚關系密切,如此一來,更增添了他對《閱微草堂筆記》的親近感,寫序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了。
青禾說,在為紀曉岚寫序後3年,也就是道光十八年,鄭開禧從廣東回鄉,把鄰人的廢圃買了下來,開始在那裡設計建造私家園林,除了建造著名的“可園”外,還在可園附近,建造了宏大的私人宅院“鄭家大院”。
鄭開禧不僅生前出夠“風頭”,死後也挺風光的,因為,他的墓志銘是著名的抗煙英雄林則徐撰寫的。
“古人為人作墓志銘,大都說好話,客氣話,同裡是老鄉的意思。”青禾說,林則徐認鄭開禧這個同鄉,應該是在北京,也就是說,他們曾經一起在北京工作過。
聲音:心目中的“三坊七巷”
“文川裡就是我心目中的‘三坊七巷’。”漳州知名文史專家許初鳴稱,比喻她為“三坊七巷”,並非一定也要有三條街坊和七條巷子。和福州的“三坊七巷”一樣,文川裡都是深宅大院,官宦、商人、紳士共同居住的地方,文化品位很高,和漳州台灣路、香港路歷史街區一樣,說她是漳州版“三坊七巷”一點都不為過。
漳州作家鄭德鴻說,這裡的院落布局也很講究,有護厝,有私家園林,像鄭宅,規模相當龐大,一點不亞於“三坊七巷”。
他還補充道,文川裡、南太武、友愛路住著權貴人士與社會底層,但卻和平相處,層次豐富、完整,形成和諧的街區,這是三坊七巷絕對看不到的景象。
而對漳州文史深有研究的江先生補充說,文川裡比三坊七巷更有特色,建築結合南洋風情,這是三坊七巷所沒有的。
花絮
文川裡成了景點
昨日的一場大雨,根本沒有阻止前來拍照留影的游客。“怎麼會有這麼一個世外桃源?”帶著老婆、兒子一起逛文川裡的鄭先生感慨道。
鄭先生在市區上班,平時都會帶家人到周邊走走,從來都不曉得市區也有一處被遺忘的角落。
他說,就因為快看不到了,晚一天來都會後悔。
而住在文川裡的老街坊們,也意外這幾天突然增多的陌生臉孔。“這些人會跟我問路,可園在哪裡啊,魏厝在哪裡啊。”突然間,文川裡變得熱鬧起來。“上午又來了幾撥人,每撥都有10多人。”文川裡居民洪老伯說,文川裡這幾天變得特別熱鬧了。“前幾天,我看見好多文川裡的照片,掛在網上。可惜,就要拆了。”文川裡的老住戶林先生歎了一口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