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歷史的模糊背影
日期:2016/12/13 23:45:00   編輯:古建築紀錄
海口丘海大道東側的海瑞墓園。
海口市水頭村丘濬墓。
陵水出土的甕棺葬具。
踏訪古墓遺跡,是一個艱辛的過程,然而,藉此卻能油然而生思古的況味。每一座古墓,都承載著一段歷史、一個故事,折射出其所屬年代的文化內涵和時代信息,成為今天重要的文物遺存。
海南古代墓葬,有與中原大陸一脈相承的墓葬文化,也有自身顯著的地域特點。專家考證認為,因為一道海峽的隔阻,海南古代墓葬文化缺乏延續性和繼承性,表現出明顯的跳躍式特點,以及與移民文化較為一致的多元化特征。據文物部門以往的調查統計和最新發現,海南古代墓葬總數約為300處。從分布情況看,漢族地區較多,特別是北部的數量較為集中,中部和南部數量較少。
或在鄉野之間,或在鬧市之中,細心者總能發現海南古墓的身影。它們有的簡陋,與荒草相伴,即使清明時節,也沒有後人前去除草培土;有的奢華,且規模宏大,年年歲歲都有眾多後裔匯集掃墓。
這些墳茔的主人,有平民百姓,有瓊州過客,有天涯孤忠;有些是叱咤風雲的大官宦,有些是學識淵博的讀書人。他們當中,有的死後歸葬內地,僅留下衣冠冢,如冼夫人、趙鼎;有的身後長眠珠崖,供後人景仰,如韋執誼、許模、韓顯卿、王居正;有的是本土走出去的名宦,逝後得到御賜歸葬,讓後輩時時追思,如丘濬、海瑞、唐胄、邢宥、韓俊和張岳崧等等。
這些古墓本身,以及這些古墓主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承載著海南的歷史、文化信息。踏訪古墓的遺跡,是一個艱辛的過程,然而,藉此卻能油然而生思古的況味,也依稀能看到古代海南模糊的歷史背影。
最早的墓葬或可追溯到青銅時代
海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曾在海口市瓊山區甲子鎮仙民村東面800多米處的仙溝嶺上,清理出一處青銅時代的墓葬群。據海南省博物館研究館員王育龍介紹,該墓群占地范圍南北長約300米、東西寬約100米,總面積在3萬平方米以上,是迄今為止海南發現的面積最大、年代最早的古代墓葬群,學術界將其命名為“仙溝嶺墓群”。
墓葬群形制為長方形豎穴土坑狀,墓坑較淺,規格一般長2.5米、寬1.2米,它們排列整齊有序,有著統一的方向,即東西走向。
王育龍告訴記者:“墓群隨葬品大都放置在死者的頭部和腳部,出土的器物以陶器為主,主要有印紋陶罐、陶釜、陶碗等;陶器的紋飾有同心圓紋、雲紋、雷紋、菱形網紋、米字形紋和方格紋等,這些都是青銅文化的遺物。”但墓群主人的信息不得而知。
最近30年間,海南東方、昌江、白沙、儋州和陵水等出土過不少青銅器遺物,如青銅釜、青銅箭镞等,海南省民族博物館就陳列有“北流型”青銅鼓。這些青銅器和青銅時代的“仙溝嶺墓群”聯系在一起,能否證明海南在歷史上發生過或經歷過人類文明史上的青銅時代呢?
王育龍認為,“仙溝嶺墓群”的文化特征與廣東肇慶、佛山、深圳等地發現的米字紋陶類文化的墓葬,及其出土的文物有著極其相似的共性,但是海南青銅文化的產生時間可能較廣東地區來得更晚一些,也許會滯後許多,抑或至漢代,僅憑青銅時代的一些遺物,並不能說明海南經歷過青銅時代;因為海南的青銅文化在時間上缺乏歷史的延續性,在空間上也沒有眾多的遺物和遺跡來支撐,嚴格地說,就是連考古學文化命名的最基本條件也不夠齊備。
甕棺葬:漢代海南特有的墓葬
兩甕一釜:甕為灰黑色的硬陶,高50厘米,口徑30至35厘米,腹徑45到60厘米,底徑30至40厘米,侈口,肩部附有四橫耳或三角狀耳,甕身紋飾有水波紋、周弦紋及曲尺形紋飾;釜為敞口寰底素面夾砂粗陶,高40厘米,口徑50厘米,底徑52厘米。甕釜相套,中間一甕底部打通。這是在陵水三才鎮後港村西邊200米處出土的甕棺墓葬,專家稱之為“孟坡墓群”。
據海南省文物部門統計,目前海南發現被明確定為漢代墓葬的有5處,分別是陵水的“福灣墓群”“軍屯坡墓群”“孟坡墓群”、白沙的“志針墓群”和三亞市籐橋鎮的“番嶺坡墓群”,都是甕棺墓葬。
王育龍告訴記者,海南島漢代墓葬最突出的、帶有普遍性的甕棺葬特征,在同時期的大陸地區幾乎看不到任何痕跡,甕棺葬在大陸特別是中原地區的史前仰韶文化中卻較為流行,二者有很多相似之處,也有不同的地方,它們是否有直接的繼承關系或某種內在的聯系,或者通過何種渠道、在何時傳入海南島,目前還找不到充分的證據。
“就海南島兩漢時期的墓葬及其文化風貌而言,甕棺葬無疑是海南漢代墓葬極具個性的表現,但在文化內涵上仍然與大陸尤其是嶺南地區,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王育龍說。
鳳毛麟角的隋唐墓葬
在澄邁縣老城鎮富昌村附近有一塊馮姓墓地,墓地中有一座最為顯眼的石墓,底座有3層八邊形玄武巖石基,最上面一層每邊還可有“乾”、“坤”等八卦,其上為圓形黑色石頭干砌而成,頂部為穹窿形,整個墳茔頗為壯觀。雖然沒有墓碑,但周邊馮氏村民都將其當作自家的祖墳看待,並說那是冼太夫人的衣冠冢。
作為高涼太守馮寶的妻子,冼夫人一直是丈夫政治和軍事上的好助手,她本人對海南社會的穩定和發展更是舉足輕重。隋仁壽二年(602年),冼夫人在巡視海南途中逝世,歸葬今天的廣東電白山兜丁村。然而,海南當地老百姓對她敬仰有加,便砌築衣冠冢來懷念冼夫人。盡管只是衣冠冢,但它畢竟是海南已發現的、隋代唯一的古墓葬。
其實,即使唐代的墓葬,留存至今的也少之又少。
記者先後陪同海南大學社科中心研究員閻根齊、海南省博物館研究館員王育龍經過半個月的實地走訪和資料查找,目前僅找到3處能確認墓主姓名的唐代墓葬。
一是海口市龍華區龍泉鎮雅詠村西南面的韋執誼墓。唐永貞元年(805年),官居左丞相的韋執誼被貶為“崖州司馬”;元和七年(812年)病逝於貶所,葬於今址,迄今整整1200年。韋執誼是海南島韋姓的先祖。
同在805年,戶部尚書吳賢秀也被貶到崖州,落戶“張吳都”(今海口靈山),3年後辭世,葬在今海口市美蘭區演豐鎮博渡村西面600米處的龍窩坡上。
另外一處是位於文昌銅鼓嶺南麓陳笠村附近的符元生墓。符元生曾任廣東南雄太守、選任中書令,唐昭宗大順二年(891年),奉旨入瓊撫黎,後落籍文昌,成為符氏遷瓊始祖。
閻根齊認為,海南隋唐二代墓葬遺跡稀少的原因,很大程度上與絕大多數貶官死後歸葬內地有關,此外,中國古人有“葉落歸根”觀念,客死他鄉後,一般都會留下遺願讓親屬想方設法歸葬故裡;這種情況到宋代還很普遍,如趙鼎死後第二年得旨遷葬浙江石門。
有待研究的宋元古墓葬
宋朝以後,海南與中原內地交流日益增多,墓葬遺跡也隨之豐富起來。
海口市龍橋鎮的北宋瓊州知府周仁俊墓、舊州嶺上的瓊管安撫使林暹墓、府城潭謝村西側的兵部侍郎王居正墓,以及東方市三家鎮居侯村西邊的符確墓等,都是海南有名的宋代墓葬遺跡;元代或在宋元交替之際的墓葬,有澄邁的蕭仙墓、定安的王官墓、萬寧的文天瑞墓、文昌的陳仲達墓、臨高的蘭方塔等10多處。
王育龍稱,宋代墓葬絕大多數尚未進行考古發掘,但從海口市瓊山區部分宋墓的出土文物來看,其器物的總體特征帶有明顯的外來文化成分,特別是“買地磚券”和“魂磚”等表現得更為突出,這些物件的放置是想說明墓地是向冥界官員購買的;元代的墓葬遺跡雖然也較多,但經過科學考古發掘的迄今尚無一處,因此,對這些墓葬的地下情況就不得而知。
谕祭葬:明清人文蔚起的佐證
自明代起,海南的教育進入鼎盛時期,誕生了大批的進士和舉人,通過科舉考試步入仕途者比比皆是,其中不乏達官顯貴,他們去世後,享受到了“谕祭葬”。
“谕祭葬”也稱“敕葬”,是封建帝王對一些皇親國戚、朝廷重臣和文武大員死後所實行的一種特殊葬禮,表明皇帝對他們生前功績的肯定和優厚恩遇。
據閻根齊介紹,海南島上能夠享受“谕祭葬”的官員,主要集中在明清兩代,代表性人物有明代大學士丘濬、戶部侍郎唐胄、右佥都御史海瑞和河南按察司副使韓俊,以及清代探花、湖北布政使張岳崧等人,他們以及他們所得到的“谕祭葬”,本身也是明清時期海南人文蔚起的有力佐證。
世俗的榮耀,對於逝者已經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何況那些葬身之所,在歷史的長河中,多數也像它們的主人一樣,經歷了自然或人為的摧殘,能夠存留至今的,當算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