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中風景園林的文化傳承和規劃理念探索
日期:2016/12/14 19:12:26   編輯:古建園林
太湖山水豐富的風景資源孕育著吳文化的繁榮文明,吳文化的肥田沃土又促進了吳中風景園林環境藝術的形成和發展。太湖風景名勝區的風景園林一開始,就和吳文化的發展緊緊結合在一起。公元前六世紀吳國從富裕走向強大,阖闾為王以後,在建大城的同時,又在西南郊築姑蘇台、長洲苑,在太湖西山的消夏灣與練渎等地建造了一些設施。到了夫差執政時期,原來作為國防巡狩和水軍訓練的種種設施,逐漸變成了登山臨水的游樂設施,夫差還為西施、鄭妲等人在靈巖山建造了景色優美的館娃宮,將練渎內艨沖改為波殿蟾宮的游湖龍舟……從此吳國又從強大走向滅亡,這一段發人深省的歷史為歷代騷人墨客提供了創作素材,激發了情思,留下了動人肺腑的詩詞賦記。
漢代以後,道教、佛教陸續出現於太湖風景名勝區,各類道教、佛教的宮觀寺庵,在鼎盛時期,單是吳縣東山就多達50余所(座),而吳縣西山則形成了五宮四觀三庵十八寺的規模。由於當時社會政治動蕩不安,從秦末漢初“商山四皓”到西山,東漢的鄧尉隱居在吳縣光福開始,許多士大夫、文人趨向山林隱遁生活,他們與高僧、道家等人在熱愛自然山水的共同基礎上形成了合流,結伴共同游覽山水。他們善於用形象思維敏銳觀察太湖優美的山水景觀,並以生花妙筆,以詩文著作和繪畫渲染景物的獨特風采與神韻,點化了太湖山水風景。他們投宿寺觀,又促進了寺觀的園林化發展。
宋初,吳越王錢俶獻地歸入北宋,使吳越之地避免了一場戰禍。宋時又采取了疏浚太湖水利的措施,加上圩田、荒地的墾辟、耕藝的精良,農業的發展,促使手工業出現了五彩缤紛的現象,梓匠技藝的提高,為園林技術的發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礎。金兵入關後,大量中原仕族隨宋高宗南渡,隱居在太湖洞庭兩山,使北方中原文化和太湖吳文化交融結合,促進了“始經山川”以山水審美為中心的風景區建設,使太湖風景區的形成趨於成熟。宋代商品貨幣的流通又使城市和小城鎮空前繁榮,這時印刷術、火藥與指南針取得了重大技術突破,同樣對太湖流域經濟、吳文化的發展和景區開發帶來不可估量的影響。而北方仕族遷居太湖一帶後,帶來了北方經濟文化,擴大了對外聯系及南北經濟文化的交流,促進了這一帶經濟繁榮,並為明、清時期的發展奠定了基礎。明朝啟用香山匠人主持營建宮廷建築後,不但“蒯魯班”名聞遐迩,使香山幫匠人的建築技藝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同時又促進了吳地建築水平的提高。十分有趣的是,吳地建築文化在吸收外來建築文化時,始終保持著自己粉牆黛瓦、素樸和諧的外貌,內部空間精致體宜,庭院因借隨機,植物配置氣韻生動,達到天人合一的理想境地。
在開拓山林風景的同時,從晉代開始,先民們便在太湖周圍山水環境中相地建宅構築庭院,恰如《園冶》所說“園地惟山林最勝,自成天然之趣,不煩人工之事,入奧疏源,就低鑿水,披土開其麓,培山接以房廊。雜樹參天,樓閣凝雲霞而出沒。繁花覆地,亭台突池沼而參差。”明清時期達到高峰,在吳中太湖東山、西山、光福、木渎景區,歷史上就曾建有近百座園林。
古代風景園林的規劃理論與實踐,和詩、畫藝術理論、技法用語是共通的,元代寫意畫的理論和技法直接促成了蘇州寫意山水園林的形成,如意境、意匠,外師造化等等理論及詩化景題,畫意構圖,書法章法與時序、朝暮、令相、物候等動態結合。如《畫論》所說:“所謂布置者,布置山川也,鋪成大地,創造山川,其遠近高卑,曲折深淺,皆會各得其勢而不背,則格制定矣。”“水以石為面,水得山而媚,疏水若為無盡,斷處通橋。”“山外有山,雖斷而不斷;樹外有樹,似連而非連。”山脊以山石為領脈之綱,“深山大壑純用石不妨;土山下不妨小石為腳,大山內宜用土山為肉。”“半山交夾,石為鹵牙,平壘逶迤,石為膝趾。”“玲珑石多置於書屋酒亭旁。”當然,“欲得山川之氣,還得閉目沉思,非領略其精神不可。”
歷史上文人興造園林,在運用植物材料和其它造園要素方面想法頗多,創造出入狹而境廣、小中見大的景觀效果,采用了步移景異,幽深曲折,先抑後揚,題詞點景等等手法。傳統私家園林的特點“妙在小,精在景,貴在變,長在情”,而精良的綠化配置則是重要的手段之一,將植物擬人化是我國園林綠化特有的優良傳統。比如:松柏顯示蒙霜雪而不變的永恆蒼勁,人們常把松柏比喻人的品行高潔,竹潇灑挺拔,貞節虛心,梅韻勝格高,柳樹婀娜多姿,海棠豐姿艷質,牡丹富貴華麗,菊花操介清逸,蓮花出污泥而不染……。
在布置植物群落時應考慮到植物周期性生長規律,選用喬木、亞喬木、灌木、地被植物和季相變化的色葉、開花植物,使植物造景在風景園林中形成較大規模的模擬自然群落,以達到“一時勝賞”效果。同時繼承風景園林與人文因素、品題相結合的地方民族文化特色景觀和發揚“融情入景”的傳統手法。如果說建築和山石是剛性的,那麼綠化配置和水系就是柔性的,只有剛柔相濟,才能相得益彰,良好的綠化配植必然會為豐富景物層次和完善景觀增輝添色。根據視覺研究,圖形與背景的關系對比要鮮明,否則圖形就常常會從視野中消失,綠化植物以鮮明的色彩對比,烘托以粉牆黛瓦傳統景觀建築為主導圖形結構。由於人的眼睛生理對光譜550nm內的黃綠部分感受最高,綠光刺激視網膜時放電率減少,所以看到綠色時總是那麼舒心,而當人們接近這些姿態優美、色香俱全的綠化配置時,綠化植物又成為主導的圖形組織結構。
歷史上風景園林由顯而隱地滲入到山水田園的欣賞之中,文人以“天人合一”、“返樸歸真”為最高審美境界,只求與之協調一致,因而人對自然始終保持著親近的感情。我們的祖先憑著天才直覺,在歷史的風景園林開發建設中創造出了許許多多至今令人稱道的風景名勝,但是我們沒有資格自豪,這些由原始有機自然觀衍生的環境意識——風水觀念,是原始形成的人與自然素樸統一思想的延續發展。對於我國留傳至今的環境藝術傑作,文學的描寫遠遠多於環境科學的分析。在繼承弘揚歷史優秀園林文化的同時,我們應該認真總結,探索風景園林規劃設計理論,以促進我們原始素樸辨證的思維理論獲得長足的發展。
太湖風景名勝區的吳中山水屬浙、皖山丘余脈,由天目奔騰至宜興、長興,入湖融為諸山,號稱七十二峰。沿太湖山丘,從古生代泥盆紀到新生代的第四紀地質,隱藏著豐富的地質地貌。它們有石英砂巖、頁巖、石灰巖、花崗巖、流紋巖等等質地,有紫紅色、黃褐色、灰黑色、灰綠色、灰白色等各類色彩。風景的重要構成要素之一,就是這些億萬年形成的自然景物,經過大自然的造化,成為宏觀的山水藝術精品,受到文人的尊崇,賦這些山石以靈性、品格。經過造園家的不斷實踐總結,這些自然界的山石藝術精品,又被引用到園林庭院之中,在咫尺空間營造特有的山林景觀,片山多致,寸石生情,雖有人作,宛自天開。如太湖石,是質地不很純的石灰巖,被溶蝕成溶孔和溶穴,形成天然的千姿百態的自然雕塑石,這在大自然中是累見不鮮的天工開物現象,“美不自美,得人而彰”。當白居易為當時丞相牛奇章院內收藏的太湖石作記後,“石有族聚,太湖為甲……”妙文一出,一字千鈞,既經評定,千古不易。“文因景成,景借文傳”,太湖石遂成為傳統園林不可缺少的點綴景物。
在風景、園林開拓、重建或改造過程中,“組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組景的目的,就是根據具體景物特點,有意識地通過空間感受的變化,選擇最佳游覽方式,使游人得到最好的美學感受。風景園林路因景成,但游路設計不是被動無為的,任何風景園林都有無數可能的“路”供選擇,精心規劃的游路,就是把景點詩意般地串聯起來,成為無聲的導游。組景既是空間藝術,又是時間藝術,它既要求畫中有詩那樣,以視覺形象表現詩的意境,又要求詩中有畫,通過游人的聯想,強化景觀的視覺形象。
改革開放以來,吳中風景名勝大量修復古建築和營建傳統園林,使傳統建築技藝也遇到了良好的機遇,當然也會帶來一系列的問題,如:風景名勝區多為丘陵山地,白螞蟻對木結構的損毀十分嚴重;每年夏秋台風也會給這些傳統木結構建築帶來災難;一些重要的紀念展館防火要求甚嚴,因此也必須以新的結構材料來替代傳統木結構。於是一方面要求傳統的建築形式,另一方對這些傳統的廳堂,樓、台、亭、閣也在不斷地摸索采用鋼筋混凝土框架結構,目前在傳統的屋面結構層也直接用椽子做支架上釘FC水泥板,再澆築混凝土,既保持了望磚的色彩效果,又替代了模板。在探索運用現代材料的過程中,“香山幫”匠師谙熟傳統建築結構,充分利用混凝土的可塑性,去替代一些重要的結構構件。在西山景區林屋洞駕浮閣、蘇州盤門姑蘇園中的麗景樓、木渎古松園中的姚建萍刺繡藝術館等,就是用現代材料和框架結構移植到這些新建的園林景點之中,賦傳統的古建技藝新的生命力,這些用現代材料營構的傳統風景園林建築已成為蘇州新的著名景點。
下面,以蘇州太湖東山鎮的啟園、西山鎮的林屋洞景區駕浮閣,光福沖山的太湖游擊隊紀念館,蘇州盤門景區的姑蘇園以及木渎鎮的古松園為例,闡述風景園林的景觀構思和文化底蘊。
東山的啟園設計時認真探索:游路中主次景物或轉換、或停頓,以25米至30米作為理想距離,以這距離欣賞眼前的景物時,第二景物在召喚,各景物的旅游聲源經過25~30米空間衰減已互不干擾,這是一段極富於人性的游覽距離,設計構思時將它稱為符合人性的“一分鐘游程”。每一組景觀的設計,恰好都在“1∶2.5——1∶3.5的理想畫面之中。剖析啟園景觀的構想,你會發現,當垂直畫面的視軸剖面,其景觀外緣輪廓所形成的一條弧線,稱為“構景曲線”,這條構景曲線自然和諧,它形成的景觀也是豐富和完美的。景物隨機,層層展開,偌大的花園緊湊不覺其大,小小的庭院寬綽不覺局促,它的成功就在於此。在啟園變幻復什的景觀之中,啟園的改造設計始終把“脈接莫厘七十又二峰,波聯五湖三萬六千頃”這一特有的地理位置進行強化,把“太湖山水”作為知覺的主導組織結構,經過景物的反復烘托、引導、命名、題詞點化,給游人留下強烈的印象。當你登上了東南角土山之巅的曉澹亭,會情不自禁地傾服在眼前的景色之中,啟迪著你的思緒。園子裡的水和茫茫的太湖是相通的,“杳杳波濤閱盡古今春華”,莫厘峰的余脈蜿延在腳下,“峥峥峰巒銘記萬世秋實”,這就是設計時給游覽者留下的意境。所謂意境,“是一種飄然於物外之情,是畫外音,是在外形美之上復含有一種崇高的理想,是設計者自己的理想和情操通過作品傳達給人們的一種主觀精神。”實際上是無法用語言和判斷加以描述的一種境界,是對意象的超越。
風景區的建築藏勝於露,而露又勝於藏,這是相輔相成的。當自然景物的空間成景對於風景本身已具有支配性的地位時,藏就勝於露;相反,在處於支配地位,本身又不具有支配能力時,風景建築的露又勝於藏了。西山林屋山巅是湖山靈氣動蕩吐納的交點,現在駕浮閣已成為林屋洞景區啟、承、轉、合序列空間景觀的高潮,豐富了天際輪廓線,是觀賞林屋梅海藝術構圖的中心。作為主景建築的召喚,登高覽勝的期盼心情,令游客循著游路隨山勢左轉右彎,秀麗的太湖石似蹬如伏,奇的、險的,疏密有致地顯露在登山道兩側,山坡上石隙中紅梅、綠梅、果梅,或三或五點綴在其間,鐵桿虬枝上,梅花含蕾初放,有血紅的、碧綠的、淡黃的、潔白的……朵朵晶瑩如玉,山上的梅花和山下十裡梅海又如一片片祥雲將駕浮閣輕輕托起,在這裡,“唯有此閣無一物,坐觀萬景得天全。”如果駕浮閣最大限度地揭開了人與自然脈脈含情的面紗,表現了這樣一種無我之境的話,那麼,駕浮閣及其四周吳文化統領著的太湖山水豐富的文化內涵,則將會把人們帶到一個更高的審美層次。“萬花敢向雪中出,一樹獨先天下春。”透過迎著凜冽寒風的梅海,仿佛讀到太湖之濱漁耕部落吳文化的起源:夏禹從禹期山到缥缈峰“風餐疏三江,夜宿林屋洞”,治理後的太湖甘露滋潤著梅林的茁壯生長;梅林下,二千多年前作為吳國軍港的練渎,大部分已滄海桑田,成為現今的一片梅林,是“練渎”沉積著的古吳艨沖將士的鮮血將花蕾染得殷紅,綻開的梅花蔑視地嘲笑波殿蟾宮塞林屋導致亡國的昏庸;而“商山四皓”,悟此世之泡幻,藏千裡於一斑,開發西山之達觀;細數七村八巷九裡十三灣和五宮四觀三庵十八寺留下詩詞賦記的浩淼;掩映在梅叢中古巷老宅又記載著宋室南遷,文化、經濟交流後洞庭山的文明和繁榮。
新四軍太湖游擊隊紀念館,位於太湖光福景區沖山村北山。沖山過去是太湖中的一座島嶼,由於歷史的淤積、圍墾,早已和西蹟山、潭東聯成半島,沖山村則為光福鎮的一個村。抗日烽火年代,太湖抗日游擊隊依托沖山島周圍連片葦塘,展開了可歌可泣的抗日游擊戰爭,1944年9月9日,日寇糾集了三百余偽軍,包圍沖山島。太湖游擊隊和民兵骨干分批突圍時,有31人犧牲,薛永輝等同志以頑強的革命意志繼續在太湖蘆葦蕩中與敵人周旋,整整堅持了20天,9月29日敵人被迫撤走,這就是有名的“沖山之圍”。
沖山北山平靜的山崗,高度僅為19米,在風景區規劃中定位三級風景游覽區。然而,太湖游擊隊先烈的英靈,喚起人們對這一重大革命歷史文化的珍視,2007年,在蘇州吳中區老區開發促進會和蘇州新四軍研究會的共同倡議下,著手方案設計,紀念館設在山崗崗巅至東北坡湖濱的2.6畝山坡上,由湖濱的碑亭,太湖游擊隊戰士的群雕,紀念館組成,紀念建築和雕塑,之間連以寬闊的花崗石台階,組成呈中軸線走向的一組紀念建築。紀念館一層部分為18.6×20.0米的方型平台,平台內展示太湖游擊隊的史跡和實物供人參觀緬懷。平台中央疊起八面二層樓閣,以八角重檐攢尖結頂,因此在外觀上形成一層平台三重檐的氣勢。這裡原本低矮的山崗,地理上處於重要地位。本身又不具備支配能力,必須以加重建築的手段,去實現它的構圖中心的支配地位。中國傳統建築從單體上說來,往往是,方型或多邊型的重復。就沖山紀念館來說,當這些紀念性建築充分利用地理、地形條件,與山體一起組成了比例協調、尺度相宜的建築群落,所創造出強烈濃重的威嚴氣氛。當你從紀念亭前寬闊的石階上,向上仰視眼前這一組紀念建築巨大形象。它會震撼你的心靈,使人吃驚,精神在物質的重量下感到壓抑,而壓抑之感正是崇拜的起點。風景‘園林藝術不僅替精神創造一種環境,而且把自然風景納入建築的構圖設計裡,作為建築物的環境加以建築的處理’。風景建築作為一種廣義的造型藝術,偏重於構圖外觀的造型美,並由這種靜的形態美構成一種意境,給人以聯想,這就是65年前太湖游擊隊英雄事跡將永遠激勵人們熱愛祖國,努力為國家貢獻一切的潛在力量。
帶著緬懷先烈的崇敬心情登上樓閣,山崗蒼翠逶迤,掩映在叢林中西北角雲峰小寺更加靜谧,西南漫山島似在雲霧中岫列的仙山,魚帆在太湖中游弋飄蕩;東岸湖灣盤曲,芰荷叢生,凫鷗翔集;薄暮中漁歌唱晚,堤畔樯桅林立;清晨西蹟山萦青缭白……。由於太湖游擊隊紀念館的落成,沖山紅色旅游必將提升沖山風景區的品位。
在蘇州盤門景區建造姑蘇園,必須將現有優秀景觀因素組合到園景之中,把不利的景觀因素摒棄在外,也就是古語所說“俗則摒之,佳則收之。”只要組織得當,必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在分析瑞光塔和盤門的構景要素和區位優勢時,瑞光塔如文峰筆立,這在整個東部天際輪廊線上,五十六只戗角層層疊疊,比翼齊飛,是蘇州這座歷史文化名城的標志性景觀特色之一。盤門恰似伏虎匍伏在園址西南角的叢林之中,雖然她遠離園中心達200來米,卻成為景區西南隅的構景中心和聯絡城牆外的古運河、吳門橋的紐帶。
水是造園構景必不可少的構景要素,況且基地中部原來就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低窪水塘。規劃理水時,中部水池達六畝之廣,左有來水,右有出水,山後有桃花澗,它們成為姑蘇園活潑自如的水系,園中的景觀和功能分區就以水池為中心,在它周邊進行組團規劃布局。在園中山水相襲,山巒、建築、水面自由契合,水激活了園子裡一切構景素材成為組成優美的回環景觀的血脈。園中的東南隅紫薇苑畔,竹林下寬闊的河水和山北桃花澗湍橋拍岸的水,交匯在園中六畝水面的大池裡,水順著西南隅崗丘谷地中的河道曲折自如地流淌到城牆腳下,穿過古老的水城門,匯聚到寬闊的運河之中。
在北部,吳宮喜來登大酒店前,因地制宜將廢土堆疊成兩座自由奔放的土山,南部拆遷棚戶和開挖河道產生的近萬立方米的土方就近堆疊了一座土山和高低錯落的土墩,這些土山似乎是在不經意之中堆疊而成,然而,它和園子裡的水系組合在一起時,恰給姑蘇園創造了真山余脈的骨架,宛如太湖山水一角的縮影,為營造以叢植各類主導樹種為主的景觀林相創造了極為有利的地形條件和空間氛圍。山林、水系又自然地將園子劃分為大大小小的園林空間。
北部兩座土山東西綿延近二百米,高度為11米和9米,仿佛玄武高聳,由於構思充分,屏蔽適度,因借得宜,在蒼翠的山林烘托之下,改變了原來強鄰壓境的壓抑氣氛。當你漫步曲橋,眼前兩座山巒蒼翠欲滴,三拱相連的廊橋又將兩山相連,視線穿過橋廊,喬灌花木層林疊嶂,喜來登吳宮大酒店大堂八面重檐攢尖頂樓閣昂立在兩翼鱗次栉比的粉牆黛瓦中,尤如雲中仙府神閣,使這一組景觀的景深一下子延伸了近80米,這可以說是景觀因借成功的實例。
當你從姑蘇園南大門入園時,迎面橫臥著一座八米高,綿延八十余米的土山,如青山岫列,飛瀑、淵潭、寒泉首先給你一個回歸自然,清幽之氣,這對缺少山林野趣的蘇州古城不乏是一個補償。走到山前,中部絕壁氣勢磅礴,山腳止於池邊,崖頂體量適度的重檐六角亭12只翼角輕飛,把八米高的土山形成一股上升氣勢。視線由南向東北望去,瑞光塔又疊影山崗樹梢之後,或深秋紅葉,或晨曦霞光,或隆冬殘雪,頗有郊外山林古寺的風貌。當你踏著汀步,迎面山勢維石嵯峨,山下洞穴石罅,石室空中多竅,仿佛進入了花果山水濂洞,穿過蜿蜒深邃的山洞,來到半山腰洞口,視線忽然開朗,俯視眼前六畝清澈的池水,池西:廊抱樓台水映山,池東:塔影廣廈重疊深,池北:花澗湍橋映瓊閣,曲橋、水廊將“濤隱翠野”聯成一組貼水的景觀建築,背後廊橋飛架銜接玄武山巒,遠處巧借吳宮樓閣作為北部背景的收頭。構築如此氣勢,高遠山水,平遠山水,深遠山水等景觀,它在景觀的組合比例和尺度推敲上是經過一番認真思考的。這裡僅以牌樓、塔院、四瑞堂、池水、麗景樓這一軸線的景觀剖面來分析,它的景觀剖面輪廓所形成的構景曲線是和諧的,從觀賞點所看到的每組景觀景物都是組合在1:2.5~1:3.5的畫面之中,這是符合人的視覺生理的。
如果你從景區東入口廣場進園,比例適度的牌樓和瑞光塔組成了一組塔影牌樓交相映輝的勝景。入園,瑞光塔高聳入雲必然成為姑蘇園東部景域的景觀中心,為適應這一特定地位的構景需要,四瑞堂及鐘、鼓樓一組建築在總體布局的位置和體量上都顯得十分重要,為烘托氣氛和使姑蘇園中部園景和塔院既聯又隔,四瑞堂采用了宋式建築形式,基座為三重平台,主體建築和兩翼配樓的廊屋相聯,從湖對岸麗景樓的不同層次的環廊、看台、水上舞台以及池北岸的濤隱翠野堂,南岸的廊亭向東望去:四瑞堂、鐘鼓樓在臨水三重平台的襯托下,這一組建築顯得格外端莊和氣勢不凡,在不同的位置瑞光塔又和四瑞堂構成景觀深深的不同畫面。當你走到四瑞堂西面寬敞的平台,向西迎面隔湖相望的對景部位——麗景樓,也可以說是瑞光塔東西中軸軸線西部的終端景觀,平台到這一區域的麗景樓前,視距一百米。人們的視覺生理只能勉強看清對岸的建築和景物,在正常情況下,人類觀賞對象時,他的視軸並不是完全的水平狀態,而是略微前傾3-5°,人類雙眼的水平視角為140°,中間60°的范圍視野最為清楚,在垂直面上仰視角為45°,俯視角為65°左右,在18-27°之間為最佳視域,由此得出如上所述的構景范圍,其主景物的高度應控制在18m左右,也就是現在麗景樓高度控制的依據,這樣的景物在南北兩座8-11m高的土山和其他景物的烘托之下,有三層輕巧飛檐的麗景樓在寬敞的平台環廊和南北兩側隨高就低的撫廊方亭簇擁之下,自然而然地形成雄踞姑蘇園西部的景觀中心。樓前:周邊鑲嵌著種滿色彩鮮艷花卉的花台,將探入池水中的舞台顯得分外靈秀和別具一格,在這裡可以上演出各種各樣的時代樂章。十二排步步高升的看台,又有兩座精致的石拱橋和諧地將水上舞台聯為一體,遂使麗景樓成為一座與總體環境相協調的集休閒、觀賞和舉行城市大中型節慶活動為一體的多功能建築。麗景樓的西部平台前的市民廣場也是一處自娛自樂的所在,尤其喜人的是,由於音響設施位置得當和周圍良好綠化配植的吸音效果,使麗景樓前後兩組群眾演出場地的大型音響設施工作時相互間幾乎不受任何干擾,均能獲得較為理想的視覺和音響效果。
姑蘇園在總體布局上,三座土山自由奔放地座落在六畝之廣的池塘南北,蒼翠欲滴的綠化配植又為姑蘇園增加了幾分山林野趣,山林之間寬廣的場地綠草如茵,山巒土崗用高大喬木作為主導樹種以灌木和地被植物相配合,群植或孤植以形成林相豐富,四季色彩變化豐富的山林景觀,這種位於繁華都市之中,模擬自然的山林野趣,隨著現代文明的推進,將會愈加顯於出她的魅力。在如此寬敞的視覺空間,建築的布局則以完善塔院中軸線和沿湖濱的園林組團進行認真推敲布設,設計時充分考慮借景塔影和其他一切有利的景觀因素,以構成獨具蘇州地方特色的園林空間和天際輪廓線。當循著山路漫游和登上樓閣游目騁懷,眼前是極具江南水鄉色彩的下沉式園林空間,似乎,二千多年前胥江的波濤,隨古運河穿過盤門水城門蕩漾在姑蘇園的池水之中,這正是:‘古城春秋鸱夷蕩來胥江口碧波可以滌心’;千年古塔和現代吳宮喜來登飯店大堂樓閣遙遙相對,在歷史和現代的文化融合中,‘吳宮塔影麗景疊翠姑蘇園瑞光更添怡情’。這就是姑蘇園給人傳達的文化底蘊。
蘇州木渎古松園是最近修復、建設的傳統園林,它是在清末木渎四大富賈之一的蔡少漁宅第基礎上修復辟建的第宅園林,因園內有500年的古羅漢松而命名。古松園總占地6292平方米(9.44畝),蔡宅原有建築占地1313平方米(1.97畝)。這座富賈住宅是略早於東山春在樓的中國文藝復興建築類型,它的磚雕門樓上雕刻的歷史故事和其他木構件上的吉祥圖案,後樓軒梁、欄桿上雕刻的鳳凰等圖案,可以使人聯想到這似乎是東山雕花大樓——“春在樓”建築的前期作品,保護好這座封建社會即將滅亡、資本主義社會萌芽初現時期的建築,顯然是有著十分重要的歷史價值的。辟建的古松園由花園部分和姚建萍刺繡藝術館組成。花園部分僅2067平方米(3.1畝),設計上采用了周邊布局的下沉式空間。在這裡只有將靈巖山借景到園內,小園才會寬綽,園內的文化內涵才能和木渎古鎮、木渎景區溝通。設計以八種形式120米長的聯廊,將六個新舊不同時期、不同功能的建築聯為一個有機整體,聯廊高低錯落、曲折有致地將小園分割成大小8個庭院空間,它們既分割,又互相滲透,形成古松園獨特的變幻空間。而沿著西北圍牆堆疊的風韻獨具的湖石假山,使小園的山林景觀和靈巖山氣韻相接,仿佛就是靈巖山的真山余脈。山巖上噴瀉的兩級瀑布使小園增添了一派生機,瀑布邊山巖上“溢香流韻”的題刻,仿佛把二千五百多年前的故事和小園聯到了一起,假山內雙層盤旋曲折,變幻自如的洞穴空間,仿佛是蔡少漁家鄉林屋洞的片斷。山洞以北是新辟的姚建萍刺繡藝術館,(聯合國授予姚建萍民間藝術家稱號)占地3129平方米,藝術館由二層展館,在二樓屋頂上綴以箭閣式觀景樓台,左側為三間十界硬山形式的傳統廳堂。展館和廳堂之間,後座為二層辦公用房,樓前小院桂花飄香,院前一架曲廊。當人們穿過山洞映入眼睑的是一組空間組合豐富的樓閣建築群落。展館內二層為四十多米的環廊,使展館的中庭空間,由於空間滲透,頓時產生了空間擴大的感覺。在這小巧玲珑的典雅之中,又具有不凡的氣度。而陳列著的繡品,都是當今刺繡藝術的珍品。這是同屬吳文化的園林建築和刺繡藝術的最佳結合。“萬畝之園難以緊湊,數畝之園難以寬綽。”古松園采取了一系列空間構思手法,充分借景,使小園另有一番耐人尋味的意境。
吳中太湖風景園林旅游景點的規劃設計與建設、保護工作千頭萬緒,以上探索對於卷帙浩繁的太湖風景名勝區歷史文化來說,不過是茫茫太湖中的一滴水,但是通過這些作品,應該反映出這一時期的科學技術和歷史文化,以及當它融入了吳文化三萬六千頃的波濤才具有的旺盛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