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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鎮最後一個挑水佬

日期:2016/12/16 18:35:40      編輯:古代建築
張老伯平靜地走了,在他那間低矮的老屋裡。

那天,左鄰右捨的人都去送他了,純樸的古鎮民風都是以這樣最虔誠的方式陪送每一位離去者的靈魂,來到他的安眠之地的,與逝者生前的地位和榮辱無關。那些聽到老伯喪亡而又不便為他送行的上了年紀的人也感歎地說:“挑水佬,好人,勞碌了一生世!”古鎮人都善於用最簡練的語言評價身邊每一個與歲月一同走過的平民百姓。

義烏江流經佛堂,給古鎮留下長長的一段寬闊深暢的江面,江水一清見底。母親河帶給古鎮的不惟商埠的繁榮,也是古鎮人最主要的飲用水源。那年月鎮子上沒有自來水,柴灶邊通常都有一口水缸,能裝二三擔水。下雨天人們都習慣采集檐下的雨水,方便又省事地將水缸倒滿。久晴不雨,他們就要到江邊挑水去了。家裡有勞力的還好說,對於老街上的那些店家,對於那些男人出去闖蕩江湖的小腳女人來說,這挑水就是一件傷腦筋的難事了。水是一天都不能少的,於是鎮子上就有了挑水夫這個行當,年輕時的張老伯也就很適時地加入了這個行列。

人們喜歡找張老伯挑水,是因為他人隨和、力氣大、做事認真。他那兩只水桶裡別出心裁地用細繩拴著兩片小木板,這樣能夠有效地減少水在水桶裡晃動的頻率。他小心翼翼地把水倒進東家的水缸,每擔收取五分錢。他是用自己的勞動和渾身使不完的力氣為鎮子上的人做著這一切的,也為自己養家糊口,白天照樣可以到生產隊勞動,與世無爭,其樂無窮。

在人們的記憶裡,他曾歇過兩次手,一次是他不小心把桶壁磕碰掉了一小塊,影響了水桶的容量,他不想因為自己無意間的失誤被鄉人讪笑:“一個挑水佬連一桶水都挑不滿!”他找箍桶匠換了一塊桶壁,重新上了一層桐油後才再次踏上了河埠。另一次是那年正逢古鎮集市,突然飛來了一架日本飛機,在老市基上空扔下了一顆炸彈,煙霧散盡後倒下了一大片人,往日清澈的江水變得淒慘的血腥。老伯和悲痛中的佛堂人一起承受了我們這個民族的共同災難,侵略者的魔爪撕裂了家鄉的和諧與寧靜。

老伯穿著草鞋替人挑水過了許多年月,他憑借自己的這副骨架子支撐起整個家庭的生計,也讓鎮子上的人在水缸見底時就很自然地想起他。家鄉的江水滋潤了他心中的希望,一個只知道手中的扁擔橫豎都是“一”字的大老粗,在過年時也作興從炭簍裡摸出一塊木炭,在大紅的斗方紙上親手寫出一個大大的“福”字,又恭恭敬敬地貼在老屋的木門上。夏天的夜晚他會帶上他的滿足來到浮橋上納涼,坐在船頭凝望著江水從腳下流過,心裡也流淌著說不出的快樂,吸著旱煙,哼著家鄉小調……

突然有一天他發現,江上十裡揚帆的景象不見了,沙灘上也沒有了成群的摸蚬的人,叫他挑水的老主顧也一天比一天少了。往日被古鎮人引以自豪的義烏江水也第一次出現了異味。除了照樣澆灌著兩岸的莊稼外,老百姓對義烏江的依賴越來越少了,人們開始用一種流行甚廣的簡單裝置從地下取水以解決日常飲用。這時的老伯很失落,一個在鎮子上挑了大半輩子水的人,終於在困惑和不解中擱下了肩上的硬木扁擔和那雙被歲月磨砺得相當陳舊的水桶。古鎮上的最後一個挑水佬,直到有一天用自己滿是老繭的大手笨拙地擰開家裡的水龍頭時,百感交集,一串混濁的眼淚滴進了嘩嘩的自來水裡,他這時才感覺到自己真的老了。

老伯還是走了,清澈的義烏江水是老頭心中永遠的情結,而老伯留給古鎮的特寫也永遠定格在古鎮蒼茫的背景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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