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鎮懷憶馮時行
日期:2016/12/13 22:41:51   編輯:古建築紀錄某日,翻看宋詩,讀到這樣詩句:“飛蛾姑姑撲燈光,風雨蕭蕭打紙窗。猿啼冷日誰家夢,故國愁牽幾曲腸。籬菊何曾憂戰伐,夜添寒蕊趁重陽。”作者是宋朝巴蜀第一狀元,愛國詩人恭州洛碛人(今渝北區洛碛)馮時行。想到從小經常聽老人說馮時行因為力薦岳飛抗金被高宗和秦桧貶谪的故事,加之上碼頭還有一座“缙雲故裡”的牌坊,於是產生了到洛碛老場看看的想法。
古鎮洛碛因為三峽水庫蓄水地質避險的原因,場鎮人已經整體搬遷到了新城區,但古鎮還未拆除,行走古鎮寬寬的街道,從下場口到上碼頭,早已經沒有往昔趕場天人流如織、熙來攘往的場景。
整個古鎮稀稀落落散著幾戶捨不得離開家園的人家,街道依然可見民國時期渝中半島建築風格,至今仍然是許多民國影視劇的外景拍攝地。
順著上碼頭河街一條通往碼頭的街道走到盡頭,一座牌坊面朝江面屹然挺立,俯瞰著煙波浩渺的長江和被流水砥砺了千年的洛碛碼頭,牌坊上題寫著“缙雲故裡”四個大字。
記得小時候跟著外公走親戚的時候,指著牌坊問外公這是什麼意思?外公告訴我“缙雲”就是馮時行,他是四川出的第一個狀元,洛碛就是他的故鄉,這塊牌坊,就是當時為他建的文廟的石刻牌額。
透過江面淡淡的晨霧,我彷佛回到了九百年前的宋朝,少年馮時行伫立在千帆駐留、貨棧林立的洛碛碼頭邊,耳邊聽著纖夫的川江號子聲,望著奔騰不息的長江,似乎正大聲背誦著《論語》裡的章句,發出了孔子“逝者如斯夫”的感歎。
回來的路上,我路過河街的茶館,見船工和纖夫,吃茶喝酒,爭著開錢,極為豪爽。我站立一旁聽著他們邊吃邊講述著長江沿岸的蕩氣回腸、義薄雲天的俠義故事,深深感動。
我想馮時行以後能成為上馬能打仗、下馬能詩文的狠角色,冒死進谏反對議和並舉薦岳飛積極抗金,顯示了強硬的性格特征,應該與生長在洛碛這樣一個長江邊通往三峽的飽含江湖忠義與血性文化的碼頭有關。
青年時期,馮時行求學於巴縣缙雲山寺(馮時行號缙雲),經過十年寒窗苦讀,北宋宣和六年,馮時行高中狀元,這是封建時代,巴蜀大地出的第一個狀元。之後,他被授雲安尉、奉節尉、江原丞,紹興七年奉召入京做皇帝的咨詢官。那時候,金兵已經占領了都城汴梁十年,時行力主抗金,上書宋高宗《請分兵以鎮荊襄疏》,奏報金人議和不足信,請選大臣重兵鎮襄,使岳飛得以致力於江漢間。高宗不聽,反加以貶谪,時行被降知萬州。後又被提刑何麒彈劾,罷官削職。流落於萬州、開縣兩年有余,紹興十四年回到家鄉洛碛。時行乘舟回到洛碛的時候,一輪皎潔的月亮孤獨的掛在中天,月華如流霜般散漫在天空,江天一色。
越近故鄉,確是愁上加愁,日夜奔流的長江水也揮灑不去他心中的陰霾。他在想自己在外無尺寸之功,內無造福桑梓之力,真是無顏見家鄉父老,正所謂近鄉情怯啊。但是故土張開了懷抱,給飽經磨難的游子以棲息、撫慰,並給他開了狀元府和狀元井,建立了文廟。這才算安定下來,並且生活還是淡泊閒適的。
紹興十八年,馮時行游洛碛長江水面靠近河對面麻柳的江中磐石,該石頭枯水季節露出水面,人謂“迎春石”,馮時行題刻:“洛碛大江中有石洲,煙水搖蕩,雲山杳霭,可以泛舟流觞。”並作詩《游樂碛江中石洲》:“石出杖藜穩,沙暄牽興長。半江鷗鳥地,三峽水雲鄉。攜客撐煙艇,開樽俯綠塘。便當從此去,煙雨釣滄浪。”在坐廢十七年間,馮時行在缙雲山置地辦學、著書立說,並拜理學家程頤弟子涪陵人譙定為師,精習理學,並著《易論》二卷,推崇愛國、民本、孝悌的理學思想,又遺意於李舜臣乃至朱熹,在理學的大鼎中占據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秦桧死後,紹興三十一年,馮時行被重新起用,奉召入京。但因年過花甲,不能前往臨安,改任成都提刑,經劃邊事,井井有條。紹興三十二年,任雅安知州,深得民心,被譽為“馮青天”,在雅安病故,死後被追為“古城侯”。
我遙望滾滾的長江水,心潮澎湃,浪花淘盡了英雄,但是見證了缙雲先生忠義之氣的江中迎春石依舊在,象征博學好問的文廟牌坊依舊在,力透紙背飽含了理學精神的《缙雲先生文集》還在傳誦,巴蜀第一狀元、愛國詩人馮缙雲的故事成為了洛碛的父老鄉親們說不完擺不完的龍門陣,還會一代一代傳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