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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古建保護之我見

日期:2016/12/14 18:59:15      編輯:古建築保護
——之一雷峰再現
我送你一個雷峰塔影
滿天稠密的黑雲與白雲
我送你一個雷峰塔頂
明月瀉影在眠熟的波心
深深的黑夜,依依的塔影
團團的月彩,纖纖的波鱗——
假如你我蕩一支無遮的小艇
假如你我創一個完全的夢境!

    這首《月下雷峰影片》,是詩人徐志摩在一九二三年九月二十六日寫下的,而為這首詩更增添戲劇效果的是,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五日,這座在詩人心中可以伴他入夢的塔轟然倒坍了,距離他的詩正好是一年的時間。

     雷峰塔倒掉了,一批“五四”文化闖將都不禁由衷歡呼,魯迅更是對之一論再論。這或許能證明,白娘娘和雷峰塔的較量,關系著中國精神文化的決裂和更新?為此,即使明智如魯迅,也願意在一個傳說故事的象征意義上深深沉浸。不過,先生在初論時只是圍繞這個傳說本身展開的,而後來,先生更得知了一些匪夷所思的民間傳聞,故又操筆寫下了意義更為深刻的再論。結尾處,先生很有先見之明地寫道,倘在民康物阜時候,因為十景病的發作,新的雷峰塔也會再造的罷。

     現在是公元兩千零七年了,雷峰塔終於重又破土而出向世人展現了這個杭州標志性建築的風姿,站在了暌違七十八之久的西湖邊上。被魯迅先生不幸言中,現在杭州的人均GDP已經過了三千美元,是已經到了民康物阜的時候了,所以久未發作的十景病該是到了可以發一發的大好時機了。但是這一發就不可收拾了,因為舊十景不論,還要野心勃勃地添什麼新十景,新新十景。病症之烈尤勝於前人。

     佩服魯迅先生料事如神之余,我甚有擔憂,因為先生亦在文中有另一種論斷,“中國如十景病尚存,則不但盧梭他們似的瘋子決不產生,並且也決不產生一個悲劇作家或喜劇作家或諷刺詩人。”不過我自忖,這也許是杞人憂天,因為這純粹是文化層面上的擔憂,我們只要車子有得開,票子有得賺,還認得他盧梭是何人呢?我的一位同事,文化層度雖不高,但語出還是驚人的,他說文化文化,飯都吃不飽了,誰還去關心文化不文化的,現在人富裕了,就都腦滿腸肥地開始憂東憂西了。佩服佩服,一針見血!

     無論如何,新建的雷鋒已經開光了。為了方便游人登塔,裡面還設有電梯的。為了體現現代化,每當夜色來臨,全身被裝點了五彩燈光的雷峰塔通體發光。如果讓志摩重游,他還會覺得這樣的夜晚是明月瀉波心,塔影依依嗎?




——之二何必當初

     進入了新世紀,杭州大興土木地改造西湖南線西線的風景。除了把原先封閉的園林門戶大開,向游客免費開放之外,還新增加了不少景點。

     這之前,我寫過一篇文章,提到“杭州是一個善於做秀的城市,城市的歷史在這裡得到了破壞”。生活在杭州的我,或許只緣生在此山中,對此文最初的認同感並不大。但是當我看到關於拆建徽派民居的消息後,我突然象是醍醐灌頂般地看清了這個做秀做得越來越離譜的杭州。

     遙想當年馬可·波羅來到杭州的時候,他說“行在(杭州),環城諸水,有石橋一萬二千座,是世界上最美麗、最華貴之城。”但是這座當年煙柳畫橋,風簾翠幕的城市,卻似乎在一夜之間被工業文明徹底改造,美麗的西湖被水泥鋼筋團團包圍。曾經輝煌了幾千年,和中國整個文化相輔相成了近千年的建築文化,被當代的杭州人一概否決,一切以歐化為美,一切以樓高為摩登。沒有幾年工夫,這個城市裡本來遍地的古典建築被全部當作舊城改造的首要目標,頃刻之間成了揚滿灰塵的廢墟。然後在這片廢墟之上,一座被市政府得意得稱做是新天堂,休閒之都的城市崛起來了。

     時至今日,當年吳越王的子孫卻只能靠去別的地方搬遷建築來維持自己“歷史名城”的形象了。何謂歷史,何謂文化,專家說建築也是一種文化,也應該建立一種尊重和保護的態度,把它保留下來。我在很多的電視欣賞片上看到過歐洲到處都是綠樹紅牆,三層樓、兩層樓的小房子,很少有高樓大廈,只有在少數幾個中心城市。有時候我甚至會產生這種疑惑,到底是我們中國更為現代化呢?還是英國更為現代化?而我們國內現在很多的城市的建設者規劃者把現代化等同於高樓大廈,而且對高樓大廈的競爭是方興未艾、如火如荼。對我們自己的建築卻嗤之以鼻,統統拋棄了。

     這兩座被搬遷到西湖邊上來的徽派民居是很不幸的,因為它們離開適合它們生存的土壤。在中國古代各個地方的建築都是不盡相同的,城市本身是一個民族文化和在一個特定的自然歷史環境當中形成的,適合於當地居民實用的這麼一個建築。不象現在的城市建設,已經很難分辨什麼是上海建築的特色,什麼是杭州建築的特色了。反正都是本著"以洋為美"的准則,把城市現代化誤認為是追求一種所謂國際風格。

    我想,如果當初不那麼大刀闊斧地拆掉自己的建築,如今有何苦去別人那裡索取和自己的城市氣質完全不一致的建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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