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論年代，李家大院在此次系列采訪中不算重量級的古建，然而能入選，定有它的優勢。曾有專家考察後，語稱：李家大院是研究晉南民居建築的活化石。而李家大院揚名在外的，卻不是因為它的建築，而是李家人的處事原則：與人要善，並將此理念總結為20個字：善無大小，善無多少，善無止境，善不等待，善不圖報。

    然而李家大院頗具規模的建築卻與善念分不開，從商的李家，因為講誠信，守信義，為人厚道，經營有方，將商鋪遍布全國，李家因此成為河東首富。李家生活在一二百年前，今日參觀其建築，無不感慨。感慨它的磚雕、木雕、石雕、鐵藝，如同一組組精美的藝術品，讓人驚歎先人的智慧、其精巧的技藝；感慨它的氣勢，建築是人思想的反映，今人站在高大的門樓、幽深的院子前，推開雕滿花紋的木門，抬頭看二層樓的格局，能感覺屋子主人治家的嚴謹與家風的文化氣息；感慨它的漂亮，不誇張地說，李家大院落眼便是景，整體是幅畫，細微處又成了藝術品，於是攝影記者拿著相機，在繁花似錦的春天裡，像是只蜜蜂采蜜，繁忙地於各個“花”中，到處拍照。

    雕刻是精美絕倫的藝術

    看李家大院，不可錯過的雕刻有三：磚雕、木雕、石雕。該怎麼形容這些雕刻的美麗呢？栩栩如生吧，更何況每一組雕刻都有一個故事，或希望家人福祿壽三全、松鶴延年，或希望家庭和睦、夫妻恩愛、多子多福，或希望後人善良厚德、耕讀傳家、富貴平安。這些雕刻，遠看是種裝飾，深看是種文化，既裝點了李家，又是家族理念的潛移默化。

    王豆是李家大院的導游，學者、商人、幼兒園的小朋友……在李家大院六年時間，她為各行各業的人講解李家大院，一次遇到一群幼兒園的小朋友，有不以為意的小孩說，我家住的別墅，李家大院能有我家好麼？參觀完後，小朋友又毫不掩飾地說，比我家厲害多了。李家大院的木雕隨處可見，且木雕上的花紋與故事會根據院子的用途而定，比如同德堂是李家成婚的屋子，檐下是一組葡萄木雕，寓意多子多福，慶祿堂是一組牡丹木雕，寓意吉祥。最精致的木雕，要數私塾院的門樓上，這組木雕在三晉大院裡也算數一數二的。七層木雕幾乎包含了中國古代所有寓意吉祥的事物：祥雲、蝙蝠、佛手、如意卷草紋、石榴、柿子、李子、牡丹、荷花、錦雞等，希望子孫天賜洪福、重視禮法、富貴不斷。

    石雕也是一景。同福堂的屏門上，是一整塊青石雕成的《朱子治家格言》裡的內容：一絲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祖宗雖遠，祭祀不可或疏，子孫雖愚，經書不可不讀。這塊屏門除了耐人尋味的李家家訓外，字旁邊的“萬字不斷”的圍框以及最外圍的竹子圍框讓人覺得李家人在建築上處處用心，“萬字不斷”希望子孫延綿萬年，竹子寓意李家家族節節高升。還有讓人啧啧稱贊的地方是，雖然用青石雕刻，但字的表面做成銅的顏色，乍看像用銅制而成。

    柱礎石也讓人眼花缭亂，古人為了防止直接接觸地面的柱子受潮，因此在柱子與地面接觸的地方放上一塊石頭，起保護柱子的作用。在雨天來臨時，柱礎石還會濕潤發潮，因此也是“氣象預報員”。李家大院大大小小的柱礎石，各式各樣，集精美的雕刻、豐富的含義、多樣的造型，堪稱一種文化。李家大院見柱必用柱礎石，卻圖案形狀各異，柱礎石上雕有四只石獅子的，寓意四世同堂。柱礎石雕成花瓶形狀的，寓意平平安安。柱礎石偶爾有镂空、高浮的雕刻，撫摸這些花紋，心中只有一個字：妙。

    磚雕亦是讓人贊不絕口。房脊上的磚雕為清代磚雕精品。屋脊上脊吻獸在晉南民居裡有特殊的寓意。傳說脊吻獸是種動物，能吞萬物，負責看護房屋建築橫脊。民宅屋脊用閉口獸，意為財不外漏。官宦人家屋脊為開口獸，有為民說話之意。廊壁是用石頭雕出來的畫，有花卉、鳥獸、鮮果、吉祥圖。

    眼看景，想到兩個字：財與才。三雕不過是李家大院一景，氣勢恢宏的李家大院，須用雄厚的財力才能維系。而才，則體現在為富後的思想。李家人用河東首富的財力，為他們的後人建造了傳世的院子，並將持家為人理念融入建築。於建築來說，是晉南民居中的精品，於一種延綿不斷的精神財富來說，李家大院何止是為李家後人留下一筆寶貴財富，更是為河東人、中國人留下一座朝拜善念的殿堂。

    建築是凝固的思想

    除了晉南民居特有的風格，李家大院裡還能見到歐式、日式建築的痕跡。

    與晉南四合院莊嚴、有些陰暗的風格不同，李子用為英國妻子麥克蒂倫依崖建了座哥特式建築的院子。院子裡單面建有房屋，采光很好，非常亮堂。

    李子用是李氏家族的代表人物之一，留學英國後，學習紡織專業，回國後創辦實業，見證了中國民族工商業的發展歷程。

    李家大院剛剛拍完電視連續劇，李子用與英國妻子的房間裡布局完整：壁爐、鋼琴、床而不是炕。外邊的二層閣樓、歐洲風格的欄桿、尖頂的窗子，歐式的門樓，在這塊黃土地上顯出別樣的風情。

    李子用的院子前，是前天台和後天台。後天台上有一排花牆，花樣各式不一，什麼原因呢？

    李子用在建房時，對做工的要求是：和泥的土用羅網篩過，房屋基礎用紅黏土夯實，第一天用夯打成圓窩，放上水，第二天水滲不下去方可驗工。人們不理解李子用，認為這樣做既浪費銀子，又耽誤工期。其實，李子用招的工全是來自家裡解不開鍋的，耽誤一天時間就多付一天的工錢，也能多管工人幾頓飯。他在暗暗周濟工人。工人知道後，做工上頗為用心。因此在建花牆時，各自使出最拿手的活計，比賽似的要為主家建最好的花牆。

    此外，李家私塾院裡圓形的門上，裝有日式的推拉門，各家房屋以及李氏宗祠裡都建有徽式馬頭牆，這與李家商鋪開至安徽，吸收徽氏風格有關。

    李家大院是神奇的謎

    比起喬家大院、王家大院，民國時期建的部分李家大院，為三進院，且都為兩層。房屋的高度讓人仰面，同時增添了肅穆之情。

    平遙古城裡的日升昌等院子，主家藏錢的地方多為地窖、鍋灶下，而李家大院卻別出心裁，將錢財藏到牆體內。如果沒有人介紹是不會發現的，建在牆體裡的通道寬達1米，平時藏財物，亂時可躲戰。夾層牆還可以起到保溫的作用。

    還有建在牆上的壁櫥，上下為空，據說進去後，通道口在後花園。

    也有現在未解的謎，壁櫥裡有兩只手寬的洞口，做何用卻不知曉。有人猜測是將寶貝放進去後並不打算取出，待後人山窮水盡時，拆了牆體，東山再起。也有人猜是：喊話的通道。答案是什麼，留於後人解吧。

    李家大院裡的防盜門堪稱一絕，想進去，須六道機關。1938年，日軍侵占萬泉縣，占用了李家大院，要打開此門時，砸了明鎖，依舊開不開，便用刺刀捅了一個多時辰，只捅了一個小洞，無奈地走了。

    以一個家族之力，建有李家大院一宅，即使今人看來，無論以何角度看，李家大院堪稱氣魄與精華。它留給我們的，古建專家可以研究，商人可以朝拜，文人可以詠懷，為官可以明志，而無論怎樣，只要為人，一心向善，便可於此接受善的教化與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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