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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情逸韻

日期:2016/12/14 19:13:02      編輯:古建園林

北宋著名的山水畫家郭熙在《林泉高致》中這樣地抒寫意願:“丘園養素,所常處也;泉石嘯傲,所常樂也;漁樵隱逸,所常適也……塵囂缰鎖,此人情所常厭也。”他以整饬而又參差的文學語言,高度概括了世世代代文人畫士們的泉石膏肓、漁樵情結。南宋的史正志,也正是循著這一審美指向,在蘇州建起了萬卷堂,並名其圃曰“漁隱”。作為居於丹陽的江都人,他為何選址漁隱於蘇,並自號“吳門老圃”這偶然之中有必然。

從中國隱逸文化史上看,蘇州可說是一大淵薮。且不說孫武子曾以其慧眼睿智,擇地隱居於吳,就從中古說起,漢有梁鴻,仰望東南,唱著《適吳詩》尋覓到蘇州皋橋;晉有張翰唱著《思吳江歌》歸隱於鲈鄉故園;唐有陸龜蒙,潛居甫裡,號江湖散人,常泛舟遨游太湖,並自比於漁父……他們均堪稱一代隱逸文化之代表。至北宋,更有開封籍的蘇舜欽,來蘇創構了名園滄浪亭,“置身滄浪上,日與滄浪親……”因此,史正志的漁隱於蘇,宋宗元在萬卷堂故址進而建構網師園,網師園又一度名為“蘇鄰小築”,都應看作是吳地隱逸文脈自南宋以來的必然延續,這是一種歷史的積澱。

蘇州,又是水文化之所鐘。煙波萬頃的太湖,吞吐著雲岚變幻的七十二峰;河道縱橫的古城,則是“綠浪東西南北水,紅欄三百九十橋”。在這浩渺無垠、流波潆洄的水域裡,洪亮吉在《網師園》詠道:“太湖三萬六千頃,我與此君同枕波。卻羨水西灣子裡,輸君先已掛漁蓑。”小詩既顯現了吳地水文化的意蘊,又揭示了網師隱於水的情旨,可謂探得骊珠。

網師園,是水文化和隱逸文化的交匯、集結之點。在網師園,水即是隱,隱即是水,水情逸韻,相與融和而為流動的畫卷,而為展開的詩篇。

中部略呈方形、聚而不分的水池,是全園的主體、中心,它小中見大,芥納須彌,表現出理水藝術的極致。環池景物不但大抵小巧低亞空靈,反襯著水面的“滄波渺然,一望無際”,而且無不聚焦著水之母題:月到風來亭,秀出於水;竹外一枝軒,直面於水;射鴨廊方亭,瀕架於水;濯纓水閣,輕浮於水;起伏的游廊,傍臥於水;岸下的穴洞,虛受於水;參差的石矶,浸貼於水……此外,池之周際,巽位有“澗深暗溜響”的源頭以及水閘,乾位有“隨波逝將去”的水尾,均拓展和活化著池水,還巧妙地創造出《園冶》“疏水若為無盡,斷處通橋”的意境。源頭的“澗”題刻,取典於《詩經.衛風.考》,寓有“退而窮處”,“隱於澗谷”之意,此為畫龍點睛之筆;濯纓水閣,是又一點睛之筆,引出了《楚辭.漁父》中的《滄浪之歌》:“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一系列景構、意象足以說明:在風騷匯涵的網師園,水,乃是隱之體;隱,乃是水之魂。

西部的殿春庭院,似是旱園,其實不然。坤隅幽深的涵碧泉,是為活眼,它點活了庭院蕩漾的水意、縱橫的逸趣;而冷泉亭則又為“涵碧”點題。至於滿庭漁網紋的花街鋪地,扇形圖案中的蓮藕形象,又逗人萌生江湖之思。

東部宅第建築和全國其他建築的附屬工藝、裝飾,又從另一側面沾溉於“水”之精神。像昆曲“腔用水磨”一樣,網師園“藻耀高翔”門樓的繁富,“竹松承茂”門樓的簡潔,萬卷堂陳設的高雅,小姐樓家具的精致,殿春花窗的巧麗,梯雲室落地罩的細膩……乃至網師園整體地作為一個精品園,也都離不開精推細敲、精雕細琢的水磨工夫。這和漁樵情結、隱逸趣尚似是對立的,但又是統一的,二者統一於水之精神,統一於詩意的棲遲,統一於“城市山林”互補的情韻之美。

網師園的題額,還有“網師小築”、“潭西漁隱”、“樵風徑”、“巖腹澗唇”、“琴室”、“真意”等,它引領人們進入神思的空間,詩樂的天地,從而置身於山道樵徑,徜徉於湖濱澤畔,踽踽焉,洋洋焉,耳際如聞古琴名曲《漁樵問答》,悠揚的琴音,時應時和,輕韻緩度;又似斷續響起彭啟豐的《網師小築吟》:“……物諧其性,人樂其天。臨流結網,得魚忘筌……踔爾幽賞,煙波浩然。江湖余樂,同泛吳船。”這已臻於物我兩忘、天人合一的境界。

悠悠水情,恬恬逸韻―――人的志趣,在這裡得以脫俗,得以滌塵;人的性靈,在這裡受到洗禮,受到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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