烔炀古鎮 漸行漸遠 的百年老街
日期:2016/12/15 22:32:04   編輯:古代建築![]() |
○頂部坍塌的閣樓 |
在巢湖烔炀鎮古鎮,這條成片的老街,大部分建築坍塌,就是號稱“江淮第一當鋪”的李鴻章當鋪,也同樣面臨坍塌的危險。原本巢湖邊上的商業重鎮,如今卻面臨著消亡的危險。對於保存著大量古建築的老街,老街居民們也盼望著,有一天有關部門能夠重修古街,在巢湖邊重現清代商業重鎮的風采。
走向沒落的古街
百年古街陷入一片廢墟中
老街依稀能看到昔日輝煌
走進烔炀鎮老街的時候,正是午飯之後的光景,與鎮北側正在開發的新式居民小區、沿街門面房不同,這裡顯得格外冷清。剛走進老街,時光仿佛一下倒流到了幾十年前,幾名穿著樸素的老人稀稀拉拉地坐在木板門的老式商鋪前,古街南街入口處,一名老裁縫正坐在木板鋪子前在一塊布上比劃著。
“這條街原先都是商鋪,這房子年代時間可長了,大都有好幾百年。”老街上90歲的老人王聲白說,走在老街上,除了幾處開設在兩層閣樓式、木板門式老建築內,仍舊營業的老藥鋪、老裁縫鋪,這裡如今已經見不到更多的商業氣息的標志。
說著,老人將記者帶到中街與東街交叉口處一塊立於清朝同治7年的碑,依稀可以看見碑上的內容是當時的“政府公告”,即“正堂陳示”碑,上面刻的內容主要是勸誡附近居民禁賭、禁煙、禁宰殺耕牛、禁唱小刀戲等公告。王聲白說,這塊碑見證了當年這條街的繁榮,街上商賈雲集,各種“有違風化”的社會活動也有抬頭,於是知縣大人就立了這塊治安碑,告誡居民和商人,不要做出出格的事情來,否則將嚴懲不貸。
古民居成片倒塌變成廢墟
“如今不同了,有好些建築都倒掉了。”在王聲白老人的指點下,記者順著石碑老街向裡走去,只見成片成片的古商鋪廢墟呈現在眼前。倒掉的白牆、滿地的碎瓦片、腐朽的牆柱、屋頂的椽子胡亂倒在一邊、雕花镂空的門窗胡亂倒在荒草堆中,廢墟旁堆滿了令人作嘔的垃圾,幾只黑狗在原本雕梁畫棟的古建築的垃圾堆裡尋找著吃的東西。
從這些倒掉的建築廢墟看去,這些建築融合了徽派建築和皖北建築風格,順著這處廢墟走去,記者發現除了中街上還殘存著幾處完好的藥鋪、裁縫鋪、米行外,其他的古建築不是倒成一片廢墟,就是頂部坍塌,要麼就是木牆腐爛,建築本身扭曲,整個屋子搖搖欲墜。一些瓦片早已不見蹤跡的屋頂上,雕花的椽子還孤零零地在空中搭成一個空架子,向路過的人訴說著這片高大建築曾經的輝煌。
“江淮第一當鋪”面臨坍塌
說到這些坍塌的古建築,老街上居民最心疼的還是位於古鎮老街東街,那座最有名的古建築——李鴻章當鋪。老街上的居民們都用“糟蹋掉了”這個詞來形容這座當年號稱“江淮第一當鋪”的古建築。
據了解,這片古建築建於清朝光緒年間,當時為兩層樓,占地面積1000多平方米,建築面積達800平方米。它面闊五間,進深三進,中間為大堂,三進建築以後兩進為主,中間有走馬廊聯結,木雕、石雕精美。其建築設計、規模、風格和排水系統堪稱古建築一絕。
可如今,走在這處“江淮第一當鋪”的門前,絲毫感受不到當年的輝煌。當鋪大門外的牆上貼著“危房,嚴禁入內”的紅字警示牌,油漆斑駁已經開始腐爛的木門上掛著一把大鎖。附近居民說,這裡在解放後曾經成為一家紡織廠,後來又變成了一家印刷廠,印刷廠倒閉後,李鴻章當鋪就漸漸沒人管了,終於在2009年3月,東側院牆轟然坍塌。
順著大門縫隙看進去,這個曾經輝煌的當鋪裡,如今一片狼藉。留著破洞的屋頂上雜草叢生,原本雕刻著精美花紋的房梁如今只剩下一根根朽木,胡亂倒在堂屋中。在堂屋內側,一台老式印刷機上落滿了灰塵,頂部的一只老式電燈泡如今也灰蒙蒙的一片。坍塌的東側院牆,只得用現代的紅磚砌上。
沒人氣老街漸漸“死”掉了
“改革開放後,這裡人就漸漸地少了,沒了人氣,沒了修繕,房子也都漸漸倒掉了……”這是記者走在老街上街邊留守者向記者談論最多的話題。改革開放之後,烔炀鎮開始在北面建設新鎮,特別是近幾年來,房地產開發大潮也波及了這個巢湖邊的古鎮。漸漸地,鎮上一些人去了巢湖、合肥買了房,老街上的清代、民國時期木質結構房屋也就沒人管了,慢慢地老街成了一條空街,沒有了人氣。
老房子沒人住,也就沒人整修,一座座房子隨著主人的離去,如同沒人照顧的孩子一般,隨著時間的推移,從主人的記憶中也從世人的視野裡,漸漸消失…… 據住在南街30號的今年60歲老人張進泉介紹,老街上人最多的時候,每戶人家有五六人,但如今很多房子內都沒了人住,有人住的屋子裡也只有一兩名老人在繼續堅守,他們也只是堅守著自己曾經的一片記憶。
老街居民渴望這裡重現輝煌
“什麼時候能夠重修呢?會不會重修啊,上面來人都看過好多回了,就是沒有動靜。”一路上老街上居民就這樣不停追問著記者。據了解,記者探訪的這條300多米長的烔炀老街,目前還保存著五百余間明、清、民國時期的古民居、古商鋪。特別是在烔炀鎮最繁榮的清代同治年間,鎮上的常住人口多達4000人。當時,烔炀鎮老街上商賈雲集,老街街邊門面到處是當時我省有名的商業重鎮。
“像這樣保存有大量古建築、古商鋪的老街,別說在巢湖,就在江淮地區、安徽省也是屈指可數的,可不能就這樣漸漸地塌掉了啊。”在采訪的最後,張進泉老人有些惋惜地說,“房子原先的主人可能不會再去修繕,即使有修繕的可能,修完就不是原先的面貌了,希望政府能夠盡快拿出修繕方案和資金,同時借助這裡的古建築老街,開發一個類似於肥西三河那樣的旅游資源,千萬別讓老街漸漸地消失了!”
古鎮最後的守望者
古街老人重拾古鎮輝煌記憶
也許是漸漸少去的人氣帶走了老街的輝煌,這條保存尚為完整的老街上,幾乎看不見40歲以下的年輕人。依戀故居的老人們不願搬到鎮北面的新區,在這個歷史孤島裡,繼續著他們習慣的生活。也許正是有了這些最後的守望者,這條存有大量老建築的老街才沒有被時間和市場經濟大潮沖刷殆盡……
耄耋老人曾是古鎮“文化先鋒”
如果不是旁邊路人的提示,記者不會注意到,這個在老街南街28號舊居門外躺在椅子上瞇著眼睛曬太陽的老人會是一位名人。
老人名叫鮑先榮,今年81歲。1986年,他作為安徽省個體勞動者先進代表,參加了全國個體勞動者代表大會,至今他參加那次大會的照片還被放大,連同他獲得全國個體勞動者先進人物的獎狀,還掛在木板做成的堂屋牆上。
八十年代改革開放的春風剛剛吹到巢湖岸邊的時候,鮑先榮騎著自行車挨家挨戶收鴨毛鵝毛,然後再賣給羽絨服生產廠,成了巢湖地區發家致富的個體戶。幾年下來,鮑先榮靠收鴨毛鵝毛成了小有名氣的萬元戶,也是這個時候,他開始投資“文化產業”,盤下了家對面的那間始建於民國初年的紗鋪,請來一個小刀戲戲班,開始在這裡開辦了劇場,同時鮑先榮也成了改革開放初期個體工商典型代表。
鮑先榮老人家對面一處標著“群藝劇場”的老建築也許就是這名老個體戶事業最後的輝煌,雖然劇場頂部已經塌陷,牆上也貼著“危房,勿靠近”的牌子,但劇場外鐵黑的欄桿,表明這裡曾經人氣頗旺。鮑先榮說,八十年代劇場剛開業的時候,票價每人一毛五,他就站在旁邊的小窗戶裡賣票,觀眾大部分都是老街的居民,門口還有賣汽水、花生、小糖的窗口,進場檢票的時候,大批觀眾站在鐵欄桿外排隊……
進入九十年代,老街上人漸漸少了,電視的普及也搶走了鮑先榮劇場內的客人,鮑先榮的群藝劇場難以為繼,2000年,鮑先榮撤出了劇團,劇場關門歇業,而劇場那間始建於民國初年的建築,在劇團撤離的四年後,頂部轟然坍塌,只留下大門外鮑先榮親自寫上的“群藝劇場”四個大字。
“老了,不想走了”,雖然兒子在北京中科院工作,完全有經濟能力將老人接到大城市去,但老人還是願意獨自在這條古街安度晚年,只願留在這裡存有自己的一份記憶。
畫家老鮑仍堅守殘缺祖屋
古鎮上畫家老鮑也許是這條街上最後的守望者裡最年輕的一個,稱他是老鮑,其實他只有40多歲,平時在巢湖市區靠畫油畫為生,他不願意透露自己叫什麼,只是說自己姓鮑,更不願讓記者拍攝他的正面:“住在老街裡,不願出什麼風頭。”
老鮑祖上傳下來的老屋位於李鴻章當鋪對面的一處廢墟旁,在這裡,除了老鮑的祖屋,其他屋子早已成了廢墟。老鮑的鄰居們都搬走了,這裡成了一處沒人堅守的地方。老鮑的家在巢湖市區,由於工作清閒,經常回來把這裡作為“別墅”的老鮑,也成了附近老屋裡最後的堅守者。老鮑說,祖傳的老屋棄不得,修了好多次,才沒有讓老屋徹底坍塌,但進門處的偏房卻無法再修,只能任其坍塌。
老鮑的老屋和周圍的古建築並無多少區別,雕著花的椽子,镂空的窗棂,沒有皖南徽派建築的天井,卻豎著青磚砌成的馬頭牆,青磚黑瓦掩映下,堂屋裡擺放著自己手繪的蒙娜麗莎油畫。
頗有美術功底的老鮑對於這些殘留老建築的評價是:烔炀鎮上的老建築結合了皖南徽派建築的柔美,也結合了皖北民居的實用,像這樣的建築不多了,能存下一些是一些吧。只是在最後,老鮑對記者手中的尼康相機產生了興趣,看了半天,還不停地詢問價格、畫質如何,他說:“如今畫畫為生也落伍了,下回回到巢湖後,准備買個專業相機玩玩攝影……”
李克農老鄉歎息老街的沒落
在老街上,90歲的王聲白是記者見到的年紀最大的居民,望著成片坍塌的老屋,這個腿腳還算靈便的老人有些惋惜地說:“倒了,都倒了,不少好東西呢!”王聲白搖頭歎氣,在一片如同拆遷過的建築廢墟旁,這裡和周圍倒掉的廢墟沒什麼兩樣,但此處卻是他心中無法抹去的記憶。
帶著記者穿過一片那塊清代同治年間設立的“警示碑”,老人拉住記者說:“旁邊是我家,最東邊的這處廢墟在民國時期原本是一處飯店,當年鬧革命的時候,李克農就在這裡設置了一個地下情報站,為我黨傳遞情報。”順著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片只剩下兩堵牆的廢墟裡,滿是碎磚碎瓦,如同城市裡的拆遷工地。
王聲白老人的家就在這家飯店的隔壁,但如今也變成了一片殘缺不全的廢墟,老人指著旁邊一處屋頂塌陷的老屋,有些惋惜地說:“屋子廢棄之後,椽子也爛了,街上有人怕瓦片掉下來砸到娃娃,就把屋頂上所有瓦片都抽走了。”但念於對老街的留念,老人還是在老街上找了一間還沒有塌掉的老屋租房子住。
站在這片廢墟前,談到曾在這裡做過一段時期情報工作的老鄉李克農,王聲白有些驕傲地說:“抗戰期間,我和父親跑反到漢口,李克農在漢口當八路軍駐漢口辦事處主任時,我們鑒於和他的老鄉的關系,還專門去辦事處看了他。”老人說到這個古鎮裡所出的名人,並且是他熟悉見過的名人,很是激動,但近80年過去了,這裡與名人故事相聯系的地方,只剩下了一片存有記憶的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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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的古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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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鎮上畫家老鮑堅守在老宅子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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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當鋪大門緊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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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古鎮“文化先鋒”鮑先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