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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畫殘片引出神秘帝陵

日期:2016/12/14 12:26:55      編輯:古建築保護

衡山北路大墓的墓室劉斌供圖

大墓裡發掘出的壁畫殘片

    衡山北路是一項重要的市政工程,附近規劃了大片工業園區,這裡路網的完善至關重要。

    不過,鑽探中卻開始出現一些不尋常的跡象。洛陽鏟勾上來的泥土裡,露出幾塊指甲蓋大小的白色灰塊,搓掉泥土,灰塊的另一面平整如鏡,竟然現出顏料塗染的暗紅色。

    這是壁畫呀,下面有座壁畫墓?一瞬間,主持鑽探的洛陽市文物考古研究院漢魏研究室的劉斌博士腦子裡閃過了無數個念頭,興奮湧上全身。

    洛陽一帶曾經發掘過不少壁畫墓,包括西漢、東漢以及宋代的等,其瑰麗堂皇、光彩奪目,世人皆知。但是,對考古學者來說,經自己手親自發掘出一個,那種新鮮勁和無可替代的成就感又另當別論。

    況且,張嶺村一帶,正處於北魏孝文帝遷都洛陽後,所籠統劃定的皇陵范圍“瀍河以西”的西南邊緣,其東南方向僅2公裡就是北魏孝莊帝元子攸的靜陵。這座墓,會不會與靜陵有什麼勾連?

    最初,劉斌還真沒敢往帝陵上想。這一帶是邙山的緩坡,相對平坦,附近村民的印象中,這裡從來沒有什麼高大的墳冢,史料和周圍以前發掘的墓志銘上,也沒有什麼相關的文字。所以,他的推測是,這可能是一座東漢壁畫墓。

    即便是一座東漢壁畫墓的發掘,也非同小可。現場人員隨即給洛陽市文物考古研究院領導匯報,研究院報請國家文物局批准,立刻展開發掘。為了保護文物,現場搭起了遮雨棚,還調來了兩個移動攝像頭24小時監控,更多考古人員進駐現場。

    由此,這座尺寸非比尋常的大墓,連同它曾經歷過的非同一般的劫難以及影影綽綽的墓主身份,終於呈現在世人面前。

    殘損壁畫裝了60個編織袋

    大墓位於洛陽市西工區衡山北路與310國道交叉口向北,張嶺村東南部的野地裡。新修的衡山北路從交叉口向北延伸700米後戛然而止,被一片高出地面約半米的不規則藍色遮雨棚擋住。遮雨棚下,就是我要探訪的神秘大墓。

    這裡不通公交,行人稀少,成了駕校路訓的天堂。太陽略有些毒,遮雨棚入口內有五六米長的緩坡深入地平線以下,一群等著學車的男女聚在裡面乘涼。沒有人對著緩坡盡頭木門裡鎖著的土坑探頭探腦,尋思給他們庇蔭的大墓何以獲譽2013年河南五大考古發現,除了初來乍到的我。

    木門被敲開,空氣中夾雜著泥土的濕氣,一個長度超過兩座籃球場的狹長墓坑出現在眼前。未及細看,開門的老師傅跟我寒暄起來。老師傅姓王,曾參與大墓發掘,後來留在現場看守,每天看看四周漏水不漏水,修修遮雨棚邊緣的土基,日薪50塊錢,自得其樂。

    2013年1月底,這裡的發掘就已經結束,不過墓坑還沒有回填。王師傅給我比畫著,結合劉斌博士的介紹,這座傳奇大墓重見天日的過程逐漸還原。

    判定下面有座壁畫墓後,大規模的發掘始自2012年8月,人們挖得很小心,一層一層地掠去覆土。但挖著挖著,壁畫碎塊越來越多,主持發掘的劉斌有點沮喪

    —壁畫通常是在墓室內部的側壁或頂上,碎成這樣,說明墓已坍塌毀壞得不輕。

    如今,這些殘碎的壁畫仍在現場留存。王師傅引著我去看遮雨棚下簡易房後擺在一起的60個編織袋,裡面都是厚0.7~1.2厘米的小灰塊,最大的也沒大過半張撲克牌。染色的一面多是紅色,那種紅比過去的中小學的紅漆課桌略暗,接近於故宮的宮牆紅,除此之外,碎塊上幾乎找不到什麼花紋或線條。考古人員推測,壁畫內容可能以雲氣紋圖案為主,可惜,這1萬多塊殘片,就是拼圖高手也難以復原。

    但也有興奮之處。考古人員之前在墓地周圍密集地打孔探索,發現墓的范圍出乎意料的大,打一個孔沒到邊兒,再打一個還沒到邊兒。

    這顯然不同尋常,墓的規模比殘損的壁畫更讓人提起興趣。果然,大墓最終被完整發掘出來後,其規模著實讓人們吃了一大驚。

    這是一座斜坡墓道弧邊方形磚室墓,土圹平面呈“甲”字形,為漢晉及南北朝時期所常見,由長斜坡墓道、前甬道、後甬道、墓室4個部分組成,全長達到了58.9米。其中,墓道長39.7米,寬2.9米;處於最深處的墓室深8.1米,坍塌前應為四角攢尖頂式樣,總長19.2米,寬12米。

    這些數字意味著什麼呢?劉斌知道,此處東北方向約4公裡的北魏宣武帝(元恪)景陵,全長也不過54.8米,墓室更是比這個小得多,只有6.73米×6.9米。這是誰的墓,建得如此宏大?

    墓葬規模確定為帝王級

    不過,上來就拿北魏皇陵對比似乎也不科學。想確定墓的性質,還得確定墓的年代,要確定年代,則要根據墓葬的形制以及出土的文物來推敲。

    根據土層和規制,這座“甲”字形墓的建造方式為方坑明券,即先挖好坑,在坑底用磚石建墓,建好後再在上面填土覆蓋。這種規制和建造方法的墓葬,從曹魏至北魏洛陽均有發現,這個時間跨度太大。

    那麼,出土文物就成了關鍵。可惜的是,大墓已被嚴重破壞,自唐宋起至近代的盜洞有五六個,東西已被掠得差不多,甚至棺材和大部分的建築磚石都沒影了,更不用說考古學者最希望找到的墓志。

    但墓裡還是找出了一些殘損的陶器、瓷器、銅器、金幣等。陶器有陶冊、陶壺、陶盞、陶案等,制作精致,其中陶盤、陶案的樣式較為少見,陶冊為國內首次發現;瓷器有青瓷龍柄雞首壺、青瓷碗;陶俑則有文官俑、儀仗俑、馬、駱駝等,較完整的只有3個俑頭;銅器發現有帶扣、銅片、銅釘等;金幣經仔細辨認,為拜占庭阿納斯塔修斯一世金幣。

    考古人員發現,3個陶俑俑頭均為小冠文官俑,彩繪,造型優美,可與北魏洛陽城內最大的皇家寺院永寧寺出土的俑頭相媲美,而陶俑的樣式,同永寧寺以及上世紀60年代發掘的北魏元邵墓內的陶俑風格相同,它們的年代應該比較接近。

    而墓葬內出土的陶盞、陶硯以及青瓷器,同宣武帝景陵出土的式樣及質地都較為一致,其中,青瓷龍柄雞首壺在洛陽乃至國內只出土過兩件,另一件今藏洛陽市博物館,也是從一座北魏墓中發現的。

    這些文物構成的“時間證據鏈”,圈定這座墓葬應屬北魏。而那枚阿納斯塔修斯一世金幣,則提供了一個更為精確的時間上限—其鑄造時間在公元491年至518年,說明該墓應在北魏遷都洛陽(公元494年)以後所建。

    這枚金幣,也使墓主人的尊貴程度陡然提升,其與國內出土的其他東羅馬金幣相比,磨損度小,品相相當好,邊緣被刻意剪去,當為把玩所用。我查了不少資料,在其他墓葬中,這種金幣多被置於死者口內或手中,足見其貴重。

    更細致一些分析,墓葬內出土的陶俑采用前後合模的方法制作,這種做法多見於孝昌年間(公元526年~528年)以後。因此,考古人員給出了這座墓葬的時間區間—北魏孝昌年間至北魏末,即公元525年至534年。

    宣武帝死於公元515年,他的墓與這座墓年代差得不算遠,這樣一來,拿這座大墓跟宣武帝景陵對比,又是合情合理的。洛陽此前總計有4座明確的北魏帝陵,景陵是唯一一座經過發掘並對外開放的,我曾專程趕到古墓博物館,到景陵內部走了走。在封閉幽暗的地底,景陵的墓道顯得極長,走了60步才到前甬道,其規模可見一斑。而衡山北路大墓,從整體尺寸上與景陵相當,甚至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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