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零落,瘦東風,怨斜陽短,楊柳依依訴離長,跟隨暮春臨深巷,手裡的單反,捕捉古鎮的青花,或斑駁的院落。
淡季出行,少了聒噪,慢了腳步,任時光在手裡溜走。時光就像禅宗的公案,越想留住,它越飛逝如電。時光本無量,何必計沙漏。如白與晝的交替,來了又去,不可留,不可留。
小橋流水人家,枯籐老樹昏鴉,坐在籐椅上,聽著流水潺潺、涓涓。人約黃昏後,月上柳梢頭。歐陽修的《生查子.元夕》,在滾滾紅塵中,佳人無處可尋,便縱有柔情萬種,更與何人說?空余了斷腸人。
黃昏總使人浮想翩翩,情絲暗生,看慣都市的煙花亂舞,煙熏的眉,輕薄的裳,花姿舞揚或鮮衣怒馬。再看小鎮的斷垣殘壁,一雙布鞋在泛著微光的青石板上碎碎間,素衣盈身,素面薄顏,不是桃花的妖,更不是牡丹的艷,恰是梨花的白。
歸人在陌巷中漸散,炊煙在暮色中暈染,天青色等煙雨,山谷外的風,吹來煙雨。纏纏綿綿的雨絲,朦胧了雙眼,欲窮千裡目,更上一層樓。轉身走到巷尾,登上客棧的樓。憑欄處,已然燈火闌珊,屋檐上的燈籠,在風雨中搖曳;耳畔傳來風鈴清脆的叮當聲,彈指間,雨漸大,從屋檐上流成線,滴滴答答不間斷。
巷尾的燈影下,一襲純白衣裳面容清麗的女子,撐著傘,徘徊不前。雨夜天,她在等著誰,有情郎?良久,不見人來,也不見人去。
情窦初開,我已婷婷,不憂亦不懼。何嘗不是那樣地等待過,誰不曾有過蓮的心事,無緣的你啊,不是來得太早,就是,太遲。
有那麼一絲惆怅,黯然。但隨朱顏改,也釋然。
反身回房,沏一壺明前,看茶葉沉浮,氤氲間,恰似西湖入眼簾,碧碧清波一線天,欲乘扁舟泛雲海。須臾,氤氲散去,美景渙散,不過孤影,孤茶,孤迷亂。三毛說,誰不是孤獨地生,孤獨地死?又何必執孤,此刻有風雨去其塵,有書明其心,隨情節的跌宕,孤意漸暖,偶爾聽到三兩聲犬吠,在或急或緩的雨聲中,倦意漸來。
清晨,雨停了,桠枝上的雀鳥,歡唱。雨後的石板,更是青得純粹,走在上面,身後傳來咚咚聲,悠遠而綿長。
巷尾的一顆杏花樹,在暮春的一場夜雨中,紛落了一地的花瓣。杏花的淡香,萦繞鼻尖,深深淺淺。
如果說都市是架子鼓,那麼古鎮就是鋼琴的聲聲慢,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少了婉怨纏綿,多了寧靜,如此刻,遙望遠山的疊巒,那才是一種致遠。空明一片,蒼翠綿遠,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