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磚木築成的中國歷史
日期:2016/12/14 10:55:02   編輯:古代建築建築,被譽為凝固的音樂、石頭的史詩。中國古代營造出了雍容華麗的皇家宮殿、自由婉約的江南園林等風格獨特的建築,在世界建築史上獨樹一幟,是我國古代燦爛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然而,隨著時代發展,古建築大量消失,怎樣認識、保護和利用古建築成了一個時代難題。
2013年9月,在昆明舉行的一次會議上,原雲南省委書記秦光榮提出了昆明城市規劃建設的6點反思。他指出:“在城市更新改造中,基本上采取大拆大建的開發方式,對昆明歷史文化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
昆明的情況,顯然不是孤例。今天,我們不得不面對這樣的現實:一邊是快速城市化,“每天消失一個古村落”,古建築面對推土機朝不保夕;另一邊是“城市病”蔓延,鋼筋水泥聳立的“森林”快速抹去一個個歷史遺跡。如果任其發展下去,當歐洲城市講述著羅馬式建築的雄偉、哥特式建築的森嚴、巴洛克建築的纖巧時,作為文明古國的中國,該拿什麼去訴說呢?
是他挺身而出,“刀下救平遙”;是他振臂高呼,留住了周莊;是他锲而不捨,蘇州古城格局猶存……幾十年來,一直“奮戰”在古建保護的最前沿,同濟大學教授阮儀三被譽為“古城衛士”。由他保護、規劃的5個古鎮,入選首批“全國十大歷史文化名鎮”。
面對這些“戰績”,80歲的阮儀三說:“不可否認,經過這些年的普及教育,大型古建保護得很好、很嚴格。”但他話鋒一轉,“雖然我們保護了一些傳統建築,但真正保護住的東西太少了,破壞的遠比保護的多”。
“特別是民居,除了個別戴上名人故居或文物保護名頭的,大都沒有得到保護。”阮儀三痛心地說:“說我‘刀下救平遙’,其實,當初平遙周邊還有很多古鎮,我沒救成。比如當時平遙的一個姐妹城,有完整的城牆、鐘鼓樓、孔廟和保存很好的民居,但上世紀80年代都被毀了。”
中國古代建築大體可歸納為4種基本風格:莊重嚴肅的紀念型風格、雍容華麗的宮室型風格、親切宜人的住宅型風格、自由委婉的園林風格。“古建築中有太多的文化信息值得現代人解讀和體會。”阮儀三如數家珍:北方和南方,高原和平原,山區和水鄉,建築全不相同;陝北的窯洞,到了平原就成了山西的锢窯……
“記載歷史和文化存在兩條並行的主線:一條是文字歷史,一條是從古至今的建築。”華中科技大學建築系教授張良皋說:“這些文物古建裡有我們的血脈和DNA。”與現在的“千城一面、萬屋一貌”不同,每一處古建築都有其特點,都可以成為養料,帶給現代建築設計師靈感。
舊城改造的大手,抹光了古民居,打通了裡弄,建起了新房。可小區裡的人們缺少感情交流,也沒有睦鄰的物質空間形態。阮儀三認為,應該從古建築中找尋中國傳統住宅的靈魂。
北京的四合院,安徽的四水歸堂,福建的土樓以及近代上海租界裡的石庫門,為什麼都是“合院式”的?“房屋圍合在一起,是為了安全、保暖、遮風、避雨,更重要的是,這樣的房屋組合方式和空間格局,造就了一個個和睦親切的家園,有利於形成親密融洽的家庭氣氛。”阮儀三說,這種基本居住單元哺育了中國人和睦、重德、互助的優良品質,才會產生胡同情結、街巷風情和裡弄故事。
中國傳統民居一個重要特點,就是以家庭為核心,形成親密融洽的家庭溫馨氣氛。這也是現代小區應吸取的文化精髓。
重修古建,是否先修人心和文化?
像阮儀三這樣的古建保護專家,過去常被指責為“拖城市建設的後腿”,可隨著“古鎮模式”帶來的發展機遇,不少地方又開始“追捧”他們。但阮儀三也有了新的擔憂:古城保護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以前是不識貨,一推了之;現在是過度開發、過度商業化,破壞了古城文脈。“比如,有的人以保護古建築為名把老房子收集起來,異地翻建成會所,這只是為了掙錢,和保護無關。”阮儀三氣憤地說。
古建築要麼被商業建築蠶食,要麼披上功利的外衣。阮儀三嚴肅地說:“要帶著敬畏歷史之心,不要讓祖宗留下的珍貴遺產在我們這輩破壞和變味。”
“保護古建築,首先要了解文化、了解歷史。”張良皋提醒說。比如,我國只有閩南把房屋叫做“厝”,現存的“古大厝”大都為清末民初華僑所建。古大厝“雙燕歸脊”的典型形象,旨在表達游子歸心似箭、親人急盼游子回鄉的相互思念之情。“它的陡峭曲線表現游燕急切歸家、從空中陡然下落的形態,許多人不明其意,將其擅自改成另一種風貌,曲線不美,寓意盡失。”古民居文化研究學者駱中钊指出。
“古建築保護專業性強,有熱情還要科學。比如老房子異地遷建,我就不是很贊成,脫離了建設環境,房子的文化價值大打折扣。在保護時要多了解古建築本身的特性,盡量保持其原真性和完整性。”張良皋說,這樣我們的後代才能從我們保護的古代建築中,觸摸到文化與歷史。
(來源:光明日報 記者 張玉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