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網友發帖質疑浙江省溫州市華蓋山古城牆遺址修復破壞真文物、制造假古董。但質疑之聲不久又被部分市民駁斥為誤讀。關於古城牆是否系真文物、是否有必要拆修古牆等問題，兩大陣營意見不一。筆者近日走訪了華蓋山及相關部門，聽聽古城牆遺址修復到底傳遞出哪些信息。

　　拆修古牆，是保還是毀

　　華蓋山拾級而上，修復後的古城牆十分醒目，不見了歲月磨砺的痕跡。青磚城垛、條石牆體，城牆的簇新與周邊古樹山亭的滄桑對比強烈。

　　正是這種簇新，引發了市民的種種質疑。

　　在華蓋山，游山市民對這堵“新牆”態度矛盾。“現在肯定算不上古城牆，但以前我們也沒發現存在過古城牆。”80多歲的李碧瑤家住縣後巷，修復的城牆是她眼中的新景。“市民當然不理解，古城牆原先就太不起眼。有關部門應該告訴我們為何要這樣做。”廣西師范大學退休教師蘇關鑫每次來溫州都會逛華蓋山，他認為溫州這樣的商業城市，能夠恢復一些遺址古貌是好事，然而好事卻不容易做好。

　　“是好事，還是蠢事？”有網友言辭犀利提出質疑。該網友在帖中提出，華蓋古城牆名為修復實為破壞，損傷了牆體與牆基，沒有按照文物原狀進行保護；古城牆上遺留的千年城磚也未得到恰當的保管利用。

　　該帖一出，轉發、跟帖支持的不少，駁斥的也大有人在。有網友隨即對破壞之說進行反駁，認為不存在破壞文物一說。該網友指出，所謂華蓋山“原汁原味的古城牆”早已不存在，修復前的殘牆本來就不過是解放後重壘的擋土牆。

　　不僅市民各持己見，文物專家也各有看法。溫州市收藏協會會長黃瑞庚關注華蓋山古城牆多年，此次更特意考查了修復的城牆。“可惜，沒必要修！現在把原來的基礎挖掉了，傷到了樁。”黃瑞庚直言“破碗也是文物”，城牆雖然經過上世紀50年代壘砌，這段歷史本身也有價值，如今的修復有破壞的成分。“如今外形是還不太令人滿意，但不能說修復本身沒必要。”溫州市文物保護專家金柏東說，城牆遺址傳遞太多歷史信息，只有修復才能讓市民了解這些信息。

　　修牆建垛意在“牆址”

　　一堵牆引熱議，市民的態度令相關部門始料未及。在面對筆者提問時，相關部門指出市民關注的重點在牆體，但保護的重點卻在牆址。

　　“古牆在歷史上的確存在，但已毀壞、修復多次，原先的殘牆談不上歷史古牆。”溫州市文物保護考古所副所長黃培量指出，殘牆牆體價值在於體現了溫州城牆跨山而建的結構，佐證了郭璞選址建城歷史，溫州市將其列入文保單位同樣旨在保護牆址，因此該文保單位的名稱是“……遺址”而非“……城牆”。他證實，該牆體早在上世紀中葉就遭大面積毀壞，現有殘牆並非始建結構，而是老百姓在原址上重新壘砌而成，初衷也只是作為擋土牆和游步道的基礎，當時工程無科學考證，甚至部分民國時期的墓碑也被用作石材一同壘上牆，因此牆體結構保護價值處於次要地位。

　　為什麼挖掉根基，修復城牆該不該“長”出城垛？市民質疑新牆有悖修舊如舊的原則。文物部門叫苦：初衷恰是恢復舊貌。

　　在一張被文物部門稱為“城牆寫真”的舊照上，筆者看到城牆沿著華蓋和海壇山體蜿蜒，還能清晰看到老城的鎮海門（東門），而照片近處更拍入了城牆的部分城垛。照片由英國傳教士蘇威廉拍攝於19世紀初，他當時的拍攝點正是華蓋山北麓。

　　“城牆修復方案是我們跟專家反復討論才確定的。”溫州市文物保護考古所所長董姝重申，修復城牆為的是用城牆來凸顯牆址，從而體現溫州獨特的建城史。恢復城垛不僅能夠復原初貌，更能增強城牆識別性，讓老百姓了解牆址所在。由於垛口修建增加了牆體高度，殘牆結構難以支撐新方案，最終在施工中只能重做基礎，挖下五六米深。

　　“我們按照圖紙施工。”溫州市公園管理處維養科易愛娟說，施工中需要重做基礎，還需新補石料。除了利用部分殘牆的石料，修復中還采用了中山公園改造拆除余留的鋪路石，以使牆體外觀有歷史感。砌牆垛的城磚則是新制，按照原先殘留的幾塊城磚尺寸制作，但卻造成如今外觀上的新舊差異。

　　文保善始如何求善終

　　不難看出，修復城牆有一份好初衷。但為何這堵新牆卻堵在了百姓的心頭，為何好初衷難贏好口碑？如今古跡新顏將走向何方？正如蘇關鑫所言：“把好事做好，讓不理解的市民理解。這是政府該做的事情。”

　　“出發點肯定是對的。牆為什麼跨山而建，為什麼在山外而不是山內，其實山體本身就是牆基，建城的大量信息就埋藏在遺址中，這就需要發現、發掘。”金柏東認為現在不必再糾結“對不對、好不好”，城牆體現溫州老城格局，也是溫州市申報歷史文化名城的重要依據，遺址修復是一項必須要做的事情，工程系統而龐大，如今只開了個頭。他建議有關部門應注意牆體與山體融合工作，並做好案頭挖掘信息，不妨將幾大山體、城牆遺址“打包”宣傳，讓市民把握溫州城牆的整體輪廓。

　　“做不到宏大的保護，我們就把小的紀念保護好、做精致。”黃瑞庚坦言文物修護與保護難免風險和爭議，他提議有關部門可以采用“碎片化”保護，對每一處遺址都豎牌說明。而文物施工工程，尤須更加謹慎。

　　“我們並不是造假城牆、假古董，而是為了顯示歷史上真城牆的走向。”溫州市文化廣電新聞出版局局長吳東指出，華蓋山北段殘牆牆址修復將在城市版圖裡定位了老城的坐標，一系列恢復城市記憶的工作都將陸續展開，文物等有關部門也將繼續努力。

　　筆者了解到，華蓋山古城牆遺址修復工程目前尚未驗收。董姝表示，市民的聲音對相關工作作出提醒，城牆遺址保護將采用多種辦法，除了復原的方法外，如華蓋山南段殘牆便采用保留的方式進行展示，此外，今後會有城牆的系統介紹說明讓市民一窺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