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招雲峰石間
日期:2016/12/14 19:13:18   編輯:古建園林立峰,也就是單個的石峰,有的叫峰石、立石、景石,山民稱之為個頭石。
園林的立峰,是和假山同樣重要的山石景觀。有的園林以假山勝,有的則以立峰勝,如蘇州的五峰園以五個立峰聞名,園名亦由此而來。
如何論定園林立峰的審美價值?答曰:一看形態,再品意境,三在發現。
形態
園林立峰,主要是造型石,本身形態要美,形即外形,態即神態、神韻。
唐朝大詩人白居易在《太湖石記》等詩文中提出太湖石之美在於“形、質、姿、勢、怪、丑、老、靈、氣、色、紋理”等諸多方面。到宋朝,米芾提出“瘦、漏、透、皺”的賞石審美觀,蘇東坡等人又說到石峰的“清、丑、頑、拙”之美,提出“石文而丑”,至清人鄭板橋明確提出“丑而雄,丑而秀”為美。有疊山行家提出:石之四面可觀者為極品,三面可觀者為上品,前後兩面可觀者為中品,一面可觀者為末品。宋人杜绾《雲林石譜》也曾說石峰可觀者“大抵只兩面或三面,若四面者,百無一二。”可知好的石峰十分難得。
石峰之美,就其外形說,有兩種情況,一是玲珑美,一是頑拙美。玲珑美者以瘦漏透皺為特點,頑拙美者不具瘦漏透皺之狀,然有靈氣,給人感悟。蘇州怡園石峰或玲珑或頑拙者不少。當然,頑拙之美的代表還是當年米芾所拜之石,此石歷千年風雨仍在,現安置在安徽省無為縣圖書館內,高188厘米,寬176厘米,厚95厘米,灰白色有窩洞,憨態可掬,頑拙可人。去年我曾前往尋訪,戲效米顛之拜,並拍照一張留念。
園林立石最重神韻。一塊好的石峰,關鍵在耐看、耐品、有味道。立峰最忌人為的奇巧、故弄花招,拙劣模仿,搞像貓像狗之類。太象形的石峰往往缺乏藝術內涵。齊白石論畫雲:“太似為媚俗,不似為欺世,妙在似與不似之間”,方可給人以藝術想象的空間,令人品味藝術神韻之所在。
意境
園林立石必須從空間總體布局、環境背景、石型特點、觀賞位置等方面綜合考慮。所置位置,或牆角、或樹下、或貼壁、或臨池、或當窗、或對戶、或迎人、或獨立、或伴竹、或倚松、或齊籐,並無定式。但一個重要原則是背景要能烘托出石美,能創造出畫面。如有的置於門洞漏窗之外,宛若尺幅小景;有的貼於粉壁白牆之上,俨然山水畫圖等等。在創造石峰的意境美方面,蘇州園林有不少好的例證。留園冠雲峰高達三丈,置於寬敞的風景小區,左右有岫雲峰、瑞雲峰,下有浣雲沼、花壇、小峰片石,又點綴花木。這便為冠雲峰創造了一個和諧的美的環境,使其既不孤不傲,又顯得竣峭挺拔。怡園“石聽琴室”前兩石峰,若伛偻老人,作俯首聽琴狀,賦石頭以生命,創造了一個富有文化內涵的意境美。
發現
園林石峰和假山不同,假山是人為的藝術品,石峰之美是天然形成,石峰的藝術品位在於觀賞石者的主觀發現。同樣一塊石峰,不同的人,閱歷、學養不同,對石美的發現也不同;而對同一塊石峰,於不同時間、視角觀賞,觀賞者也會有不同的感受。到過雁蕩山的人,都知道靈峰景區有個合掌峰,因為它在白天看,如兩掌合十而得名。而月色朦胧之夜,它則神奇莫測:站在靈峰飯店花壇東側仰望,它似一對相依相偎的情侶,人稱“情侶峰”,在西南角仰望,它又似一對豐滿的乳房,因又名“雙乳峰”,如果再往前稍幾步,它又成了一位身穿旗袍的苗條女郎,人稱“相思女”;再走到屋檐前反身仰觀,它又像一只斂翅高蹲的雄鷹,郭沫若有“靈峰有奇石,入夜化為鷹”的詩句詠之。單就“情侶峰”而言,對其內在蘊含不同的人也會有不同的理解:有人說它是俊偉男子和窈窕女郎在月下幽會,有人說它是披著盔甲的征人在出征前和戀人辭別,也有人說這是一對恩愛的夫妻久別重逢,等等。園林立峰雖然沒有野外山峰那樣高大和廣闊的空間背景,審美空間要小得多,但主觀發現的道理則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