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這是一個奇妙的時空隧道
日期:2016/12/13 22:43:19   編輯:古建築紀錄如果僅僅是壁畫彩塑和佛教故事,那敦煌還不會這麼受到世界矚目。它最大的魅力所在,是不同地域文明之間的碰撞,是千百年來不同朝代特色的寫照。
這是一個奇妙的時空隧道。
盛唐時代,絲綢之路,東西方交流的一座都會。一位向往邊塞的青年文人,穿越大漠戈壁來到敦煌,陶醉在宏大的莫高窟壁畫、神奇的月牙神泉、繁花似錦的敦煌市井之中。隨著他的揮毫,莫高窟壁畫中“千手觀音”、“飛天”、“反彈琵琶”、“月牙神女”在舞台上栩栩如生;隨著他的醉舞,氣勢恢宏的“天宮伎樂”、“反彈琵琶”、“雷公鼓”等千姿百態的樂舞場景再現在我們面前;隨著他的吟唱,“古道驿站”、“敦煌盛世”將古代敦煌的繁盛景象、千古傳奇盡情頌揚……透過這舞、這樂、這景,一個個敦煌神話傳說,就這樣展現在觀眾面前。霓裳羽衣,輕紗曼舞,恍惚間看到雲之君兮紛紛而來下,坐在舞劇《敦煌韻》觀眾席上的我們,已然“共看明月皆如此”。
隨著第十三屆上海國際藝術節的開幕,主題為《敦煌韻·絲路情》的甘肅省文化周也拉開神秘的面紗,其中甘肅省歌劇院演出的大型舞劇《敦煌韻》不僅展示了敦煌莫高窟藝術和敦煌文化的博大久遠,同時開啟了時空隧道之門,帶領觀眾夢回敦煌。除此之外,還有包括《敦煌藝術展》、音樂劇《花兒與少年》、天天演世紀廣場歌舞專場《西部風情》,以及文化講座等活動,將大漠黃沙的西部風情帶給上海觀眾。
洞窟藝術和莫高窟
從漢代一直到隋唐,西行之路無論如何都是繞不開敦煌的。東漢後期,敦煌逐漸發展成為控制中西交通孔道的咽喉要沖,後更逐漸成為商賈雲集、貿易發達的商業都會,魏晉以後世家大族的到來,更使敦煌地區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文化興盛。
敦煌位於河西走廊最西端,坐落於大漠戈壁之中。東漢明帝永平年間(58~75年),產生於天竺(印度)的佛教傳到了內地。而地近佛教第二故鄉西域的敦煌,也較早地受到佛教的影響,西去求法,東來傳教的高僧在過往敦煌的同時,駐足譯經說法、設壇建寺。
“山崖在人們的宗教生活與信仰中起著獨一無二的作用。”印度克裡希納博物館館長貝納爾吉教授激情飛揚地說,“山是蒼天與大地、偉大與渺小、人間與天界的連媒。”在中國和印度聯合舉辦的一次“中印石窟藝術討論會”上,他認為,山吸引了信徒們去修行,修行的人需要找到擋風遮雨的地方,山洞遂成了理想的場所,久而久之洞窟藝術便興盛起來了。
世界聞名的敦煌莫高窟就鑿於宕泉河沖刷鳴沙山的沙礫巖質斷崖上。關於莫高窟初建年代,據《李君莫高窟佛龛碑》碑文記載,先秦建元二年(366年),有一個法號叫樂僔的出家人四處雲游弘揚佛法。有一天他來到敦煌三危山,看見河岸邊的山崖上忽然呈現出萬丈金光,光芒中似乎有千萬尊佛像閃閃發光。熠熠金光將他籠罩,他覺得這是佛祖的啟示,於是便在這片崖壁上架梯鑿巖,開鑿了一個佛窟,以示供養。
新疆社會科學院錢伯泉先生說,“‘莫高’一詞是突厥語‘神聖’之意,可能古代的當地居民也看到過‘金光’並以為神山才名山為神聖山。”其實,從科學的角度來看,樂僔當時所見到的金光千佛,很可能只是一種自然奇景引發的幻覺。這種自然奇景,我們今天在三危山上仍可以看到。因為三危山是剝蝕殘山,巖石中含有石英、雲母等礦物質,夕陽反射,燦爛若似金光。也有學者認為,這也可能是樂僔和尚在禅修時所產生的一種幻覺。不管怎樣,這個虔誠佛教徒的幻覺為我們留下了傳世的洞窟藝術。
禅修造就偉大藝術
千百年來禅僧們修建洞窟從實質上講不只是供養,同時也是為了禅定。禅定一直以來都是僧人修習佛法的重要方式,直到現在也是如此。因為依照佛經記載,佛教創始人釋迦牟尼,因為經過累世修行禅定,做了種種犧牲,才最終得道成佛。早期的佛教更是注重禅修,有些僧人更以禅修為業,他們大多選擇遠離鬧市的偏遠之地,最喜歡的就是離地面有一定距離的山洞作為禅修的場所。
修禅需先觀像,觀像如同見佛。壁畫的出現,正是為了滿足僧侶們修行時觀像禅定的需要。莫高窟較早期的一批壁畫創作背景正是動蕩不安、戰火紛飛的年代,飽受苦難的人們在因果輪回和苦修超度的佛教信仰中,找到了心靈的慰藉。這些通俗易懂的壁畫,說法的佛陀、瑞光相接的千佛,無疑最是讓信徒們了解佛教的入門教材。
在莫高窟第275窟內,南北兩壁的牆上有幾座小小的屋檐,屋檐下方的佛龛內,交腳的菩薩恬然微笑,佛龛下部的壁畫講述了五個本生故事畫。其中一個是關於毗楞竭梨王的本生故事——毗楞竭梨王為求佛法,不惜在身上釘了一千個鐵釘。他說:“我身釘千釘,只為求佛道,毫不後悔,若我至誠無二,就讓我釘壞的身體愈合。”話音剛落,他的身體就恢復如故。第275窟的一幅壁畫正是表現了釘釘的場面,毗楞竭梨王坐在那裡,一個人正舉錘釘釘。
世界文明的交匯
如果僅僅是壁畫彩塑和佛教故事,那敦煌還不會這麼受到世界矚目。它最大的魅力所在,是不同地域文明之間的碰撞,是千百年來不同朝代特色的寫照。
近日,敦煌研究院院長樊錦詩教授來到上海復旦視覺藝術學院,為文物修復專業的學生老師們開設了一堂名為《中華文明對世界文明的開發、吸納和貢獻——以敦煌莫高窟為例》的講座。“敦煌的特點,在於以開放的方式廣泛吸納世界文化藝術,並在自身的基礎上加以改造,形成了輝煌燦爛的敦煌文明”,樊教授介紹說。她舉例道,公元前5世紀希臘雅典衛城的愛奧尼柱式,在莫高窟第268窟的壁畫上也有所呈現。據說是亞歷山大大帝在南征北戰的過程中,所到之處都要建造希臘風格的城市,因此古希臘文明也在敦煌匯流。如今,一代枭雄的身影早已離我們遠去,但希臘特色的建築風格卻在遙遠的敦煌石窟中永存。
不僅如此,敦煌彩塑也在不同文明的碰撞中逐漸走向興盛。在亞歷山大大帝殖民印度之前,塑造釋迦牟尼佛的塑像被認為是亵渎神靈的行為,然而亞歷山大大帝為了鞏固殖民統治,甚至將宗教也進行了希臘化的改造,用希臘式的雕刻藝術雕刻佛像,這類佛像被稱為犍陀羅雕刻。後來印度融入其本土藝術,也開始雕刻佛像進行供奉,被後人稱為馬圖拉雕刻。這些不同的雕刻藝術形式匯流到了敦煌,莫高窟中的彩塑菩薩受到印度和希臘的影響,同時結合儒家文化,將國外的衣著貼體、身姿妖娆的雕刻風格漢化為慈祥恬靜、體態端莊且多為女像的菩薩形象。
“敦煌藝術以漢學文化為根基,吸收了印度等國外藝術的營養,導致了唐代佛教藝術進入了一個黃金時代。一千年的敦煌石窟常建常新,新的石窟內容與中原鮮明的藝術風格,造就了與印度截然不同的,帶有中國傳統風格的藝術形式。” 樊教授說,例如,敦煌畫匠們吸收國外人物比例准確、明暗層次分明的繪畫特點,利用凹凸暈染法著力表現人物形象。這些壁畫形象不但動作誇張,而且面容神情充滿了沉靜和神秘的色彩。特別是到了隋唐,中國人則創造了世界繪畫史上獨一無二的經變畫。將中原特色的亭台樓閣、寫意山水畫,以及佛經裡的故事統統糅合進一幅壁畫中。一幅唐朝的西方淨土變,描繪的是阿彌陀佛居住的西方極樂世界,其中一處正是唐朝著名畫家李思訓創作的青綠山水畫,飄逸灑脫,氣勢磅礴。如今的博物館中一般只留存著明清時期的青綠山水畫,只有在敦煌,我們才有幸從畫中一睹金碧輝煌的大唐氣象。
敦煌莫高窟博大精深的內涵和輝煌燦爛的藝術吸引著國內外游客慕名而來,因而旅游資源的開發和世界文化遺產保護的矛盾也日益突出。對此,樊院長表示:“文化是人民創造的,也要讓人民共享。我們不能以犧牲珍貴文化遺產為代價換取旅游業發展,但也不能因為要保護文化遺產而拒游客於門外,而是要將有效保護和合理利用結合起來,保護和開放相結合。如利用數字化手段,開放數字展示中心,讓觀眾通過球幕電影、洞窟虛擬漫游廳等設施感受莫高窟迷人魅力,享受美的熏陶。在管理上采取游客預約的方式,控制旺季游客數量;同時利用傳感技術控制洞窟游客承載量,以保護材質脆弱年久多病的壁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