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金銀器
日期:2016/12/14 18:21:19   編輯:仿古建築材料 吐蕃金銀器通過科學考古發掘出土者目前保存在國內的極少,除一些小件金銀器外,絕大部分造型精美、器形完整的吐蕃金銀器均通過不同途徑流散海外,收藏在歐美各博物館和一些私人收藏家手中。根據國內外學者的研究成果以及本文作者霍巍先生近年來赴海外進行調查搜集資料的情況來看,這批吐蕃系統的金銀器已有一定的數量,可以認識其基本面貌和特點。
民族風的裝飾紋樣
吐蕃金銀器上豐富多彩的裝飾紋樣最具有民族和時代風格。在唐代的金銀器紋飾當中,吐蕃金銀器的紋飾特點一是在其肩部、圈足上常常飾一周聯珠紋飾,二是器腹上所飾的植物紋樣枝葉粗大,風格更顯粗犷奔放,三是金銀器上所飾的動物造型奇異,具有獨特的造型和風格。例如,在一件美國芝加哥私人收藏的吐蕃銀瓶上,裝飾的主體紋飾為三組兩兩交頸站立的鳥,其中一組頭上有冠,一組頭上有角,一組口中吐出長舌,各組之間有花草紋樣相間隔,銀瓶腹部飾三只帶翼的神獸,站立於花草之間,似分別為翼馬、冀龍、翼獅的形象。瑞士藏學家阿米海勒(AmyHeller)博士對此研究認為:“瓶腹上的異獸圖案,以及瓶腹上半部的成對交頸異獸,都是吐蕃王朝時期典型的藏族藝術紋飾,溯其源流,則是受到喜歡用聯珠圈內飾成對的異獸、異禽為主體,以花葉紋或心形紋為間紋的粟特織物紋樣的影響。交頸或相對的動物造型在藏族稱為“托架”(thogs-Icags)的用銅合金鑄造的護身符中也可屢屢見到。”在西藏西部11世紀的早期石窟壁畫藻井的裝飾圖案中,我們也可以見到這種交頸立鳥紋,證明這一題材一直到吐蕃王朝滅亡之後還在一些地區延續了相當長的時間。
美國克裡弗蘭藝術博物館收藏的吐蕃銀瓶上部飾有四只鳥紋,腹部有一方印,印上方飾有一蹲伏動物,似為獅子。銀瓶的腹部共有四組圖案,似為一人面鳥身人像、一獅、二龍。其中人面鳥身像頭上戴有三花寶冠,身穿交領長袍,衣襟上可以觀察到飾圓形紋,身下生出兩翼,足為鳥足,尾巴下垂,站立於一朵盛開的花朵之上。有學者研究指出,在有關早期吐蕃贊普的傳說中,藏族先人皆為半人半鳥的異人,人首鳥身,指趾帶蹼,乘帶冀巨獸而行。這件銀器上面的紋飾恰好提供了這種異人異獸的具體圖例。美國克裡弗蘭藝術博物館的馬莎卡特博士(Carter,Martha)也認為,這件銀瓶上出現的人面鳥身像的服飾特點反映了同時期吐蕃服飾和頭巾的式樣,他身上所穿長袍的小圈點狀紋則是薩珊、粟特紋樣及其衍生紋樣中十分典型的團窠圖案。阿米海勒和俄國學者馬爾夏克(BorisMarshak)還講一步指出,這類衣飾“表現的是吐蕃人對當時粟特式長袍的了解”,並且由此認為這組銀器上的圖案應是吐蕃人制作的,但卻體現出濃厚的粟特圖案和冶金工藝因素,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漢地唐朝紋飾的影響。
銀瓶上的異獸紋樣。
東西文化的碰撞交流
吐蕃的金銀器制作工藝直接受到中原唐王朝的影響。吐蕃王朝建立之後,通過與唐的聯姻、朝貢等不同方式加強了和中原唐王朝之間廣泛的文化聯系,從唐代輸入了包括金銀加工在內的若干工藝技術。如藏文史書《漢藏史集》記載,松贊干布迎請唐文成公主入藏,唐王朝不僅兩次對其冊封,“並遣送吐蕃以前沒有的蠶種、米酒、水晶工匠等多種工匠到吐蕃”。其後,唐金城公主嫁入吐蕃時,“陪送的嫁妝有數萬兩黃金、各種工匠、各種器樂”,我們不難想象,在唐朝派往吐蕃的“各種工匠”當中,可能也就包括有金銀工匠在內。此外,吐蕃通過朝貢而獲得中原王朝賞賜的金銀器皿,也是一種學習唐朝先進的金銀器制作技術的方式。
另一方面,隨著吐蕃王朝的興盛強大,不斷向周邊地區擴張,與中亞、西亞和南亞各國都不同程度地有著相互聯系和文化上的往來。在吐蕃金銀器當中之所以會融入唐、波斯、粟特等多種不同文化因素,和這個文化背景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吐蕃由於所處的特殊地理位置,猶如歐亞大陸文明交匯的一個十字路口,從不同的來源和途徑吸收了來自東方與西方優秀的傳統工藝技術,而後形成為自身獨具一格的金銀器風格,正是這個激烈動蕩的歷史時期,東西方文化碰撞、交流的一個縮影。